第1章 瘸腿少年(1 / 2)

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一天二十四小時,一小時六十分鍾,一分鍾六十秒,算下來一年就是三千一百五十三萬零六千秒;如果是閏年,一年三百六十六天,那就是三千一百六十二萬二千四百秒,很無聊的數字.秒是最小的時間單位,在如今某些人每天研究養生之道,養精蓄銳之餘整天吆喝還能發光發熱、要求延長退休年齡的時候,一秒對他們來說隻是鍾擺的一聲滴答,毫無意義!幾家歡樂幾家愁,在他們的生活裏卻從來沒考慮到處在人等級金字塔最底端人們的渴望:晚起一秒;多休息一秒;早一秒下班;早一秒能吃上飯、喝到水、早一秒退休那一秒鍾對他們來說是多麼可望不可及的事情,一秒鍾的幸福不是任何人都能懂的!

當曆史的車輪永無休止的向前滾動的時候,人類文明也逐步達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工業文明促使機器製造的大發展,由此帶來的生活底層的人員逐漸減少,繁重的體力勞動越來越多的集中在少數人身上.因此出現了當今社會最讓人看不起的、最下等的兩種男人:礦工、民工.深入到井下幾百米的礦工,整天身上布滿煤灰,工作時間一般都長達十幾個小時,而且無時無刻不是在水、火、瓦斯、頂板、粉塵五大自然災害的危險籠罩下工作,卻隻拿著一千多塊錢的工資,其形與乞丐又有何異?而與之類似的就是背井離鄉飄散在各建築工地打工的民工了,他們雖然不是在井下,是在地麵幾米、幾十米的高空幹活,但是他們起早貪黑,一身汙垢,風吹雨淋得到的卻是每天五十塊錢的工資,其心酸程度與礦工又何其相似!

華陽市新市政府建築工地,百十名民工們正在機器的轟鳴聲中揮汗如雨.俗話說的好,七月驕陽八月流火,七月、八月是一年當中最酷熱的天氣.如今剛進入七月,太陽不等人們適應,就用上了自己最毒辣的手段曝曬著大地,發出層層熱浪對地球進行著無休止的燒烤民工們的衣服被汗水和四處飛揚的水泥灰包裹在一起,有些僵硬地綁在身上,頭發一綹一綹的如狗皮膏藥般地貼在頭頂上,象頂著個舊時的茶壺蓋.沒有在酷熱中幹過活的人,根本就無法想像這中間的疾苦.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江湖就有爭鬥.一臉疙瘩,長的象包子一樣的陳海用手刮了下額頭,汗水就連成水流往下淌,他咽了口唾沫,嗓子好像在冒煙,小聲嘟囔了一句:“媽的,這鬼天氣,還讓活人不?”很多從農村出來的打工的,都沒上過什麼學,開口閉口總會帶著點地方特色的國罵,陳海也不例外.光著膀子有點精悍的張大軍隨手抹了一下身上綠豆般大小的汗珠,不滿的看了陳海一眼,奚落了他一句:“快點幹活吧,現在蓋到三樓了,蓋到十層的時候,就完工了,你不是等這個工程結束回家娶媳婦嗎?還偷懶?。”

“誰偷懶了,歇會不行啊”,陳海狡辯地說.

陳海和張大軍是一個村子出來的,互相比較了解,張大軍是參過軍退伍回來的,陳海有點怕他.陳海裝腔作勢地站直身體,伸了伸懶腰,從三樓高的樓板上往下探了探身子,看到一個踮著條腿往小推車裏搬磚的人,眼珠一轉計上心來,於是假模假樣的對著他喊:“喂,瘸子,你揀一車大半截的磚頭弄上來,上麵做砌角用”,說完露出一臉的壞笑。張大軍一聽就來氣了,怒罵道:“陳海,到哪找那麼多大半截磚,那麼熱的天,誰能受的了?你手裏不是有瓦刀嗎?整磚砍就是了,**的想整人是不是?,我看你是欠揍!”陳海一聽,立刻縮頭,不敢說話了.

張大軍對著下麵喊:“朱澎宇,別聽他的,我看磚也差不多了,你再推兩車上來,就先去休息會吧,過一會大家都該歇工了.”樓下麵的朱澎宇聽到了上邊的對話,望著張大軍,暗暗點了點頭,然後很禮貌的回答:“好的,知道了.”

“老大,你幹嘛老護著那個瘸子啊?”陳海心裏有點不平衡。

張大軍沒顧上去看他,一邊幹著手裏的活一邊說:“朱澎宇不比咱,咱們都三十出頭了,人家才二十多一點,還瘸了條腿,現在的人都說什麼“大專生不如狗,本科生遍地走”,他又沒上過學,沒有公司會要他,找工作難,他那麼年輕就幹這個,什麼時候是個頭啊,挺可憐的一個孩子,你幹嘛非要去欺負人家呢?”陳海聽了想想自己這些人整天幹著這見不得人的活計,一臉的愧色,也就沒再言語.

搬磚、運磚是建築工地裏最小的小工幹的活,也是拿錢最少的,不是一些人所謂的打麻將,是將院牆邊上的紅磚給裝到小推車裏,然後推到吊車的吊台上,再由吊車把磚給運到需要的樓層上。朱澎宇先前已經推了很多車了,聽了張大軍的話,又裝了兩車,完了把小車推到一角,準備休息會。眼下是中午,太陽最毒的時候,朱澎宇就拖著那條跛腿向那幾棵尚存的國家保護植物銀杏樹下走去,隻有那裏還有點蔭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