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年前,清硯市。
夏季深夜,暴雨聲蓋過了廢棄工廠裏傳出的罵罵咧咧。
“狗日的!他老子娘竟然不在乎兒子的死活,一毛錢都不會給,然後掛了老子電話!”
綁匪氣得恨不得砸了手機。
“什麼?”同伴震驚,勃然站起,“我們要的又不多,他兒子的命還抵不過五百萬?他們家那麼有錢……”
“鬼他媽知道!”綁匪啐了一口,也是見了鬼了,看向同伴,“你確定綁的是他兒子謝池?”
“就是他!千真萬確!”
“既然如此,”綁匪看向隱在黑暗裏的鐵籠子,冷笑道,“你爹媽要錢不要你,那就別怪我們不客氣了!”
一道刺目的閃電閃過,霎時照亮了漆黑的工廠,照出綁匪手中冷光熠熠的刀,和鐵籠子裏的謝池。
謝池穿著件白色校服,麵容幹淨,年紀氣質就斯斯文文的,半張隱在黑暗裏的臉卻極陰鬱,瞳裏暴戾悄然蔓延。
閃電過去,工廠裏又完全黑了下來,同伴卻在方才的電光火石間留意到了謝池神情,心中莫名有點發毛。
綁匪見謝池一聲不吭,嗤笑道:“有錢人家的崽子就是不一樣,膽兒還挺大,有脾氣是吧,待會不玩兒死你……”
他一邊一邊解鐵籠子上比指頭還粗的鐵鏈。
同伴遲疑地拉住他:“老大,我、我覺得這孩子有點不對勁,要、要不我們放他自生自滅吧,反正在這關上幾,不死也多半廢了……”
綁匪一腳把他蹬開:“廢物!連個孩子都怕,他能翻得起什麼——”
一雙漂亮修長的手突然搭上了綁匪的手腕。
再下一陣電閃雷鳴裏,綁匪看見謝池朝他露出了個冰冷又飽含惡意的笑容。
……
幾日後,有人報警稱,郊區一間廢棄工廠裏有可疑的臭味,他們從窗外往裏看,隱隱能看見地上有黑色的毛發。
警方趕到,正值夏日,屍體早已腐爛,成了蒼蠅蚊子的盛宴,現場簡直慘不忍睹。
警方一經比對才發現,二人竟是他們一直在逮捕的重大罪犯,隻是不知為何死在了這。
屍體邊有個開著的鐵籠子,現場存在輕微搏鬥痕跡。
鑒於二人曾多次綁架他人,都是一模一樣的手筆,真相似乎不言而喻——
二人應是綁架不成,被人質反殺。
奇怪的是,現場沒留下半點關於人質身份的信息,指紋、dna,什麼都沒有。
綁匪的手機也似乎被人質拿走了。
查不出什麼,案件最後不了了之了。
這事在當時也成了笑談,二人成了“史上最丟臉綁匪”。
……
十二年後,清硯市市中心畫展大樓。
女up主站在}人的恐怖畫前,對著直播間裏的觀眾道:“我現在已經在你們心心念念的謝池的畫展裏了,up主膽子,來看恐怖畫,為你們真是犧牲太多了!是不是該一波禮物走起?”
彈幕刷得飛快——
[你是來看恐怖畫的嗎?!你是來看臉的,膚淺]
[我們都是膚淺的女人]
[前麵別帶上我,我是來看畫的!之前那幅《縫皮鬼》看得我一晚上沒睡著z,我又來找虐了]
[我、我是新來的,想問畫恐怖畫的會不會心理很變態啊?]
[你胡!我老公超溫柔超有禮貌!脾氣好到沒邊,還愛笑!]
[姐妹們直吧,有多少是因為之前那段視頻粉上咱池的?]
up主看到最後這條,眼中流露出欣羨,謝池火的真的是太簡單了。
之前有段謝池畫畫的視頻流傳到了網上。
眉目清雋、溫柔斯文的青年卻畫著恐怖猙獰的畫作,紙麵上栩栩如生的鬼朝他露出尖利的獠牙,仿佛下一秒就要咬斷那隻漂亮修長的手。
像是美女與野獸的反差,給人以極大的視覺衝擊,過目難忘。
好奇探究者無數,恐怖畫家謝池一夜成名。
……
同一時間,畫展大樓的私人休息室裏,謝池端著水走近落地窗邊的沙發。
沙發上坐著的老人叫蔣樺,退休前是世界聞名的心理醫生,這兩剛回國,因為謝池的人格分裂,和謝池保持了長達十二年的通訊。
謝池將水端給蔣樺,坐到對麵沙發上,笑得真摯:“聽您老睡眠不好,就沒放茶葉,加了點助眠的百合。”
蔣樺望著在水中舒展的百合,忍不住白他一眼:“你犯不著對我也中央空調。”
蔣樺畢竟見過謝池的副人格,知曉他溫柔麵目下藏著怎樣的惡魔,就是眼前社會性強的主人格,也壓根不是表麵那回事,簡直就是個神經病。
謝池懶懶瞥他一眼,笑道:“總歸還有利用價值。”
蔣樺一噎。
謝池雙手交握:“我就不廢話了,我找到了可以讓我和星闌分開的辦法。”
謝星闌,謝池的副人格。
蔣樺震驚抬頭,以為自己理解錯了:“你的‘分開’指的是……”
“就是你想的那樣,”謝池哂笑,吐字清晰,“讓謝星闌獲得軀殼,和我分開。”
蔣樺滿臉難以置信:“怎麼可能?”
人格消失容易,分開……簡直是方夜譚,蔣樺從業三四十年聞所未聞。
謝池從茶幾底下拿出厚厚一遝資料遞給蔣樺。
蔣樺一頭霧水地接過。
資料最頂上一張寫著:
周某,男,肺癌晚期,回家療養。
於今年六月從家中突然消失,家人心急如焚地尋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