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蘇卉瑤來請安,老太太看出了她有心事,礙於人多不好問,這會子才是單獨叫了她過來,遣退了身邊所有的人,問了她路上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情。
蘇卉瑤將披風打開,放到了老太太跟前,細說了與顧含風的相遇。老太太聽完,略略一想,心中已然有數:“京中姓顧的隻有一戶人家。你遇著的,當是善王爺顧含風了。”
蘇卉瑤對這個答案並沒有太大的意外。之前已經斷定顧含風的身份特殊,後來從顧儒口中聽到他可以帶自己去宮中看一個小宮女,她便猜到了幾分——
饒是再得皇上看重的臣子,都不可能在宮中隨意遊走,遑論顧儒一個七歲的孩子了。但是依他所言,他不僅能隨意出入,還能與宮中年紀相仿的小宮女熟識,更可以帶人一起去找她,除了皇室之人,再沒有其他人有這個特權的了。
另外,本朝有著明確的規定,凡是入宮為婢者,需年滿十二歲。等到了二十五歲的時候如果仍然是普通的宮女,除了被主子看重繼續留下的,就都會被放出宮。隻有那些因罪或是受牽連被罰沒入宮廷的才沒有年齡的限製。顧儒口中的那個小宮女茹茹,怕也是其中之一了。如此,蘇卉瑤的猜測便又多了幾分可靠性。隻是因著顧含風的姓氏不是當今的皇姓,讓她無法完全地確定。
“他既是王爺,緣何姓顧而不姓洪呢?”老太太的話證實了蘇卉瑤之前的種種猜想,也增加了她的疑惑。她便是開口問到。
老太太解釋道:“善王爺並非皇室血脈,而是皇上在當太子的時候倚重的一名商賈之後。那名商賈在皇上登基的過程中出了不少的財力。帝位爭奪是何其凶險之事?那名商賈最後竟遭人暗殺身亡。皇上心有感念,登基之後,便封了他唯一的兒子為異姓王。無俸無爵,徒有一個稱呼罷了。盡管隻是個空架子的王爺,到底也是跟皇室沾了親,能在皇上跟前兒說上話的,一般的官員小吏還是得畢恭畢敬地奉承著。就是咱們這樣的人家見了他,也須得在場麵上禮讓三分。”
“原來是這樣。”蘇卉瑤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原來那顧含風的身世與自己的現況有異曲同工之處。
“這件披風留在身邊,外孫女兒總是覺著不妥,當時也是退過,善王爺卻是執意不肯收回。還請老太太示下,外孫女兒該怎麼做呢?”蘇卉瑤問出了今晚來此的目的。
老太太皺起眉頭默默了良久,才是開口說道:“這件白狐皮毛的披風極是珍貴難得,是當初善王爺封王之時皇上禦賜的。多少年了都沒有人見他穿過,現在瞧它,無論料子還是色澤都如當年一樣嶄新,可見他是如何悉心地保存著。你救了他兒子,他也救了你,究說起來,你欠他的情更大些,他卻是執意將珍藏多年的披風送與了你,隻怕是……”說到這裏,老太太看蘇卉瑤的眼神變得意味深長起來:“隻怕是他對你動了心思了。”
蘇卉瑤整個驚呆了!老太太的意思再清楚不過——顧含風是看上自己了。蘇卉瑤問心無愧,然而在這個時代,出了一趟遠門就被一個男人看上了,自己還收了對方贈送的東西,這可不是什麼光彩的事。老太太看自己眼神的變化蘇卉瑤感知得真切,她連忙搖頭道:“怎麼會呢?滿打滿算,善王爺與我統共認識也隻有兩天不到的時間,也就是為了披風的事兒才說上了幾句話,並無其他。”
“你當日拒絕太後賜婚,心裏真就一點不甘都沒有?”老太太對蘇卉瑤的話不置可否,隻問她道:“那日在佛堂,我許諾過你將來選夫君之時可以以你的心意為主。那善王爺雖不曾表明身份,你必然能猜測出一二。你當真對他沒有動過半分的念頭?”
老太太問出這些話不是沒有根據。在老太太看來,自己這個外孫女兒很清楚她什麼能要什麼不能要。可恰恰因為她是個聰明有心計的,從前又受了那樣多的苦,定然是不甘心久居人下。拒絕沈辰濠,除了有顧念自己對她的愛護之外,想必也是明白為了一樁婚事與沈府生出嫌隙太過不明智。但是顧含風不一樣。且不論蘇卉瑤在來找自己之前對他的身份猜到了多少,總是曉得他的家世不低。為了日後的前程,她刻意做些什麼讓顧含風注意到也不是沒有可能。況且她生的那樣貌美,便是自己府上三個嫡親的孫女兒與她比起來都是遜色了一兩分。男人多是見色起意之徒,要引起顧含風的注意對她而言實在是事半功倍的事情。倘若真是這樣,那便是有辱沈府的門風,這個外孫女兒,也就再疼她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