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她要跟自己對抗到底了,他很清楚夏微涼這回沒有在賭氣,“那你可要想好了——是否真的要步入你師父的後塵。”
她神情有些恍惚,很多很多年前,她就是親眼看著師父拽著師母跳入了誅仙台,那幽藍昏黑的口子像血盤大口,又像一頭掙脫鐵籠的妖魔,一點點將他們吞噬。
他們那樣好,生能在一起,死亦是。
“人生苦短,願得自在。”
那雙如今死氣沉沉的大黑眸子緩緩閉上,她拒絕了玉帝最後退讓的機會。
玉帝怒極反笑,他拂袖,一旁的白瓷茶杯便順勢落地,碎了個幹淨,“好,好,好,一個個都成心氣我是吧?”
當年他也是問了原萬天尊這一句話,得到的也是類似的答案,他猜不透這師徒二人的心中所願,就納悶了——那些凡人就真有這麼好?!
“你堂堂上仙,知錯不改,屢次以下犯上甚至頂撞本帝,其罪當誅。”玉帝坐回龍椅,麵無表情的睥睨著她,“來人,將其打入天牢,三日後誅仙。”
易承一開始很淡定,因為知道玉帝心底其實多少有些偏袒夏微涼的,但是方才他的那番話讓他徹底坐不住了,“天帝,請恕我直言一句,上仙固然有錯,但……誅仙是不是太誇張了?”
玉帝掃了他一眼,似笑非笑:“她愛上凡人都不覺得誇張,我誅仙又怎算誇張?”
易承沉靜的黑眸閃爍一下很快消失,他聲音不大,卻響徹宮殿大堂,“請玉帝三思!”
夏微涼有些複雜的看向不遠處的易承,今天的他沒有穿那身盛氣淩人的鎧甲,少了分銳利,多了分平易近人,一頭烏黑發亮的長發整整齊齊的梳在鬢後,將她襯托的更加狼狽。
她離開天庭之後所發生的事情咲夜都一一告知與她了,他說自從她離開了天庭,易承就再也沒有踏入江眉的鴛鴦殿一步,盡管嘴上對著她的畫像冷嘲熱諷,卻總三番兩次跑去後土娘娘麵前給她求情,皆被娘娘無情回絕。
他望穿秋水,如今好不容易將她盼了回來,又怎會輕易讓她死在誅仙台上呢?
她輕輕的抿唇,嘴角彎成淺淺笑意,她花了一個曾經去愛他,現在已經沒有氣力了。
玉帝一臉倦意抬手揉揉眉間,“都下去罷。”
“請玉帝三思!”眼看夏微涼就要被帶走了,易承幹脆雙膝跪地,以額觸地以表決心。
玉帝勃然大怒,三步並作兩步走到易承麵前一腳將他踢倒,“放肆,你竟敢威脅本帝?”
“臣不敢,請玉帝三思!”
“你再說!”
“請玉帝三思!”易承是拿定了主意玉帝不敢對他如何,聲音竟一次比一次響。
這回玉帝沒有再動作,興許又是心軟了,沉默的思肘片刻竟看向了夏微涼,然後對易承道,“上回的婚姻是取消了,倘若上仙願意再嫁與你,那本帝便當沒發生過——前提是她不再去見那個凡人。”
夏微涼死寂的表情終於有了些許鬆動,她顯然是把他們的對話聽了進去,她開口,清脆的聲音竟格外沙啞,“我不嫁。”之前沒有她選擇的餘地,這回玉帝將主動權交給了她,那她便徑自拒絕了。
她嫁過去的話,不論是易承或是她自己,都不會好過。
“您讓我不見蘇言,倒不如直接讓我去死。”言簡意賅的一句話,神情仿若事不關己,掛著一臉淡漠,沒有看易承一眼。
易承麵沉如水的看著夏微涼,這樣子的她,竟意外的像當年非江眉不娶的他,心中最後一點紛飛的炙熱漸漸湮滅。
他聽見自己的聲音帶著淡淡的厭惡,一字一頓透著涼意,“我怎麼能讓你死呢,你今天,是不嫁也得嫁了。”
夏微涼終於看向他了,眼底沒有一絲波動,“現在,是我來做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