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時空的飲食怎麼也沒有現代精致,以她多年為弟妹做飯盒,照料病號媽媽,練就的廚藝,要哄得一個古人先從腸胃屈服,還不是小菜一碟。
想到這裏,她右手食指和中指豎了起來,挑眉無聲奸笑道,趙先生,我一定會把你身體養得胖胖的,算是對你保護我不被發賣為奴的回報!
她轉身輕手輕腳走到灶間,喝了滿滿兩大碗粥,感歎了幾句,不用化肥種出的大米就是香,然後拿了破樹枝綁成的掃帚清掃院子,又把後院的菜地裏雜草拔掉,想著明日再找張嫂子要點兒白菜籽,趁著八月末的天氣尚未冷起來,種些秋菜存起來,以備冬天來時,飯桌上不至於隻有粥,沒有菜。
抬手抹去額頭的汗水,進灶間洗了手臉,把中午剩的小半鍋糙米粥,又加水熱了熱,幾根細長的茄子上鍋蒸熟,撕成條拌上細鹽和蔥末,分上一半送到床邊,另一半她就坐到院子裏,就著火紅的晚霞,慢慢吃下了肚子。
待進屋取碗時,粥碗和菜碗都見了底,那趙先生卻好似睡著了一般,沒有半點兒動靜。
她微微一笑,把碗拿去洗淨,又麻利的沾濕布巾,就著外麵那彎月牙兒的光亮擦了擦身上,洗了腳,然後起身回了屋子,脫了半趿拉的布鞋,剛要上床,沒想到床裏的人卻突然起了身,嚇得她立刻跳了起來,驚聲道,“你要幹什麼?”
趙豐年看著她臉上那哪怕在暗夜裏,都看得清清楚楚的防備,心裏氣惱極了,這女子到底是吃什麼長大的,好似天生就有惹得他隨時怒罵的本事,可是此時憋漲了一下午的小腹讓他連喘氣都不敢用力,隻得忍了氣說道,“我要更衣。”
“更衣?”瑞雪半晌才反應過來,連忙說道,“啊,好,好,你幹淨衣服放在哪裏了,我替你去拿。”
趙豐年聽了這話,一口氣哽得厲害,險些讓下麵忍不住開了閘,心裏暗恨,這女子是在裝傻報複他中午那頓嗬斥嗎,連富貴人家把小解文雅的說成更衣都不知道?
他咬著牙根兒,狠狠說道,“我是說我要出恭。”
出恭?這次瑞雪終於明白了,前世有個小品就是用這個詞做的笑料,她暗暗翻了個白眼,古人就是麻煩,上廁所就說上廁所,還非要取個明顯有歧義的文雅詞,心裏這般腹誹,臉上卻還要裝作殷勤問道,“我明白了,我這就給你拿馬桶。”
瑞雪跑出門,在院子角落取了前幾日她受傷時,一直在用的馬桶,重新回屋放到床邊,然後略微猶豫一下問道,“需要我扶你,幫你解褲帶嗎?”
趙豐年冷冷看她一眼,“不用,出去吧。”
瑞雪轉身出了門,遠遠聽著屋裏片刻後響起經久不絕的嘩嘩聲,她撲哧又笑了起來,這人是憋了多久了,再憋下去膀胱都要爆炸了吧。
又等了一會兒屋中沒有動靜了,她才走了進去,端著馬桶倒到屋後,用水衝幹淨了,又洗了兩遍手,才進了屋,見那人已經臉朝裏睡下了,留下床外一半空處,她慢慢躺平,拉過一角大紅被蓋了肚子,輕輕吐出一口氣,一邊感慨著這雜亂的一日終於過去,一邊慢慢進入了夢鄉。
趙豐年聽著旁邊女子綿長平緩的呼吸聲,輕輕動了下已經麻木的左臂,躺平身子,心裏一時想起以前的日子,一時又懊惱著今日的眾多反常之處,尚未想出原因,心神就隨著旁邊的細微呼吸聲沉靜下去,同樣進入了夢鄉。
夜正深,門外一隻夜鳥不知從何處飛回,疲憊的梳理兩下皮毛,然後悄悄挨在沉睡的鳥妻子旁邊,交頸而眠,清風拂過,月光淡淡照耀,人間一片安寧…
第二日一早,瑞雪在村中那十幾隻勤奮公雞的鳴叫聲中醒來,洗臉漱口,又笨拙的學著張嫂前兩日的樣子,用兩根木簪子,綰了個還算利落的簡單發鬢,然後麻利的煮了一鍋稍綢的包穀麵粥,想了想還是又磕了個雞蛋,做了蛋羹,放進鍋裏蒸的功夫,又打水進屋,沾濕布巾遞到剛剛醒來的趙豐年手裏,等他慢慢擦好手臉,就端了蛋羹放到床前,這才進了廚房草草喝了兩碗粥,就直接出門去了隔壁的張嫂家。
張嫂正在屋裏催促著孩子們喝粥,聽得她在門外喊,就迎了出來笑道,“妹子,怎麼一早就過來了,身子可是好利索了?”
瑞雪笑著應了兩句,就見有個魁梧的紅臉漢子從屋裏走了出來,兩扇木門後還隱隱約約藏著三個小孩子在偷偷望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