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不知道她們之間究竟交談了一些什麼,本就沒有對彼此見過麵注意過的兩個人竟然相談甚歡。
王宣宜一股腦的將自己心中長時間積累已久的壓抑全盤托出,對方顯然也是一個十分樂觀且會打趣的人,最後竟然惹得她哭笑不得。
已然深夜,窗外幾點群星還在眨眼,王宣宜抬頭看了看時間,已經十二點,她打了一個哈欠,不經意被對方發現。
“不早了,你早點去睡吧,看在你這麼有趣的份上,上次本少爺被你絆倒的事情就不計較了,但是以後如果有空你要請我吃飯。”
王宣宜爽快答應,這麼晚了對方竟然還願意陪她聊天,由此可見也是一個值得交的朋友。
兩人互道晚安便匆匆忙忙切斷電話。
天不過蒙蒙亮,王宣宜就被電話聲音吵醒,修長白皙的雙手在被子中鑽出,摸索著手機接聽。
“喂?宣宜?怎麼辦?你爸爸的心髒病又犯了,剛剛醫生護士又把他送進手術室緊急搶救了。他的心髒……恐怕再也不能承擔任何重荷了。”
王母的話語層層疊疊,語氣中頓顯稍許不安,她的手還在發抖,隱隱約約想要流淚。
她前半世是一個精明的女強人,她的雙手有化腐朽為神奇的魔力,可是現在,麵對著自家老公,她卻無能為力,隻能去憑借向著王宣宜訴說來減輕一點點的難受。
她的哭腔越來越嚴重,聲音愈發的嘶啞,兩個眼睛不時的望向了手術室的大門,那一直亮著的燈無時無刻不在提醒她裏麵有她最重要的人在等受煎熬。
“媽,你放心好了,絕對沒事。等我們處理完這邊的事情,就去帶著爸爸出國做手術,你放心好了,沒事。”王宣宜倒吸一口氣,即便再有壓力,此時此刻也不得不去安慰自己的母親。
“宣宜,是爸爸媽媽對不起你,本來你可以有一段很幸福的婚姻的……”
後麵的話王母再也無法說出,全程被眼淚代替。
“媽,你別這樣說——”她的內心本來就備受煎熬,此時此刻聽到王母說出這番話更加難受,眼角點綴出絲絲淚珠,如豆大的雨點般順著臉頰滑落。
“我沒事,現在的這樣也——挺好的。”她哽咽了一下,挺好的三個字就好像是她心中的耿,怎麼都過不去。
她也想要去向著平常家的女孩,不高興了就撲進爸媽的懷裏哭泣,可是不行,現在她已然成了家中的頂梁柱,不能去有任何的要去推諉放棄的意思。
至於她的幸福,她不由得想起宋慶。那是她曾經認準的男人,可惜結婚三年,他從未給過她任何愛情,哪怕是溫柔安慰的話都未曾說過。
罷了,別再去想了,王宣宜,那個男人本來就不屬於你,別忘記你曾經對自己說的,從那天開始你要去慢慢接受宋彥!
對,就是這樣。王宣宜給自己加油打氣,迅速的切斷了電話起床洗漱,驅車趕往醫院。
手術室門前,王母正低頭坐在那裏,表情頹廢,雙腳並攏在一起,兩手交握。
王宣宜緩步輕聲走過,走近,詢問道:“爸爸還沒出來嗎?”
王母點點頭,這聲音她聽了二十幾年,哪怕不看都能猜出究竟是誰。
“媽,沒事,爸爸那麼愛你,不可能不去聽你的意見好好照顧自己的。”王宣宜隨便坐下,兩隻胳膊攀附上了自家母親的胳膊,聊表安慰。
王母深深看了王宣宜一眼,伸出手撫慰一下王宣宜的手背,點點頭不再多說,隻是兩個眼睛卻還放在手術室的門口。
時間輾轉,手術室的門終於被打開,一直守護在手術室門外的兩人急忙湊上前詢問醫生。
“病人的情況非常危急,如果再不接受心髒手術的治療將會喪命。病人做多還有兩個月的時間,你們做好心理準備吧。”
病人的話語還在王宣宜的耳邊纏繞,此時此刻,她正坐在病房門外,全然不知接下來該如何處理這一樁樁一件件的事情。
她的腦海中還在不停過濾最近發生且需要解決的事情,一方麵要去和宋慶離婚,一方麵應該籌到大量資金,還需要將自己父親的手術費籌集出來。
麵對著這龐大的資金缺口,王宣宜此時此刻竟然不知究竟該從何下手。
抬頭望去,透過玻璃窗口能夠清楚看見,王母正彎腰替王父掖好被腳。
隔著兩層玻璃,王宣宜能夠清楚的看見綠蔭裏的一束陽光,隻見那束光悄然落在王父的頭發上。
原本黑油油的三七分的頭發此時已然淩亂不堪,黑發間隙中已然有許多白發滋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