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衛胤帝十九年,四月十三,夏節。
京都城裏昨夜又是一夜大雨未歇,長街齊整的青石板上還濕的溜光,天兒都沒見亮,卻已有小販挑擔上街了。
都是些手藝人,左右賣些小食物件,貼補家用,同素日一般陸續幾人才走到福記酒樓旁,口頭上還說著昨夜的大雨。
“哎喲,你們怎麼還敢上街啊,快快的家去!”
那酒樓跑堂的小夥計半掩著朱華門,腰間綁著白孝,煞是急切的趕著一群人,也不好多言,在聽見一陣馬蹄聲後,忙砰的一聲閉了門。
都是些平頭百姓老實人,聽到小夥計的話,著實是一頭霧水,大約知道出事了,正商議著要不要回家,就瞧見街口出現了一騎隊伍。
金甲墨披,寶馬疾馳,卻是個個腰係白布挎著長劍,神色嚴肅的嚇人。饒是無知百姓,見到這隊人後都是趕忙跪了下,俊馬上的銅鈴徹響,無疑是帝王的禦林軍了。
十來人的隊伍呼嘯而過,分明是往城門去了。餘下跪了兩褲濕透的小販們,個個一陣後怕,起身就挑擔家去了,估摸著這幾日都不能上街了。
隻怕是昨晚出了大事……
而此時,距離京城千裏之遠的劍門關處,又是另外的一番景象了。
時值初夏,邊關便是酷熱難受了,連著又是好幾月不曾落雨,天氣燥的讓人發悶。大將軍府裏的下人卻是顧不得這些,各司其職,打理起府中一切事務來。
方才接到的消息,京城裏來人了。
說起這大將軍府,那可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的地方,當朝奉國大將軍的府邸。
這大將軍楚聿安其人可謂是坊間常年熱度不降的高端人物,他本是高昌侯府嫡次子,武藝高強,俊逸無雙,堪稱是公子如玉,鮮衣怒馬弱冠之年,便引的盛陽長公主非君不嫁,先帝幾度賜下尚主聖旨,卻不知出於何故,楚大將軍入贅了榮國公府。
一時之間,京都無數少女紛紛愛心碎滿鴻安湖,哪個都是想不明白的,慣來頑劣成性,遊手好閑的榮國公府世女白淳璿是走了什麼狗屎運,抱得美男歸。
這一晃十七年過去了,故事中的人,卻早已變了樣。
台上的說書先生潤了一口高末下去,山湖水墨紙扇“啪”的一聲折開,卻見上麵赫然便是“鐵嘴羅”三字,小八字胡翹的高高,極是喜人。
“這楚大將軍的閨女可是不得了,一身好武藝,模樣還是一絕,這劍州城裏哪家公子不想登門求親的,咱今兒就說柳家七公子……”
“噓!二爺!快停下!別說了!”
台下掌櫃是方從外麵跑回來的,一頭大汗,聽見柳七公子的名號,便嚇的腿軟,忙伸頭叫羅老二停口。可那羅鐵嘴正是興頭上,隻瞟了一眼,又碰上台下聽者叫好,便繼續開講。
這說書人平日練的就是一張嘴,台麵上的書稿是今早送來的,隻看一眼,就知道是個大爆料,這會怎麼能停下來。
“前日裏,七公子可是花了大功夫,十來艘畫舫橫在玉溪河上呀,單是禮花就百來響,兩邊那是對著開,你們猜後來怎麼著了?”
這可不是一般燒錢的事,柳七公子站在玉溪橋上堵住了方從大營裏回來的白小姐,府中家丁合力抬著百花開撒,屆時又是禮花齊放,那場麵,嘖嘖,聽聞在場的無數女子都是感動哭了的。
隻可惜了啊……
白小將軍還沒從轎子裏出來呢,身邊的帶刀侍衛便折了岸邊一根長柳枝遞了過去,接下來的事情就有些慘不忍睹了。
隻見那長長柳枝一下又一下的抽在柳七公子身上,慘叫聲還沒喊出來,一把花就塞住了嘴,錦衣華服抽的稀爛,臨了還被一腳踹到了玉溪河裏,濺起高高水花好幾丈。
一瞬間,兩岸百姓四散而盡,最可憐的還是誰都沒看清那白小姐傳說中的花容月貌。
這四一一案件被劍州太守列為了最恐怖襲擊事件,柳氏上百人圍了太守府衙兩天,隻為討回個公道來。不過那天眾人很快就退光了,因為白小將軍正領著玉蘿軍六千來人在大街上軍訓。
“大快人心!”
“幹得漂亮!”
楚大將軍獨女便名白蘿,榮國公府的白氏,土下萊菔,出生便受封榮彰世女,將來還是要世襲國公位的。及笄之年,因隨其父征戰大宛有功,陛下特封從四品金吾將軍之職,一躍成為大衛朝為數不多的女將軍。
如今已是碧玉之年,白小將軍一改鴻安京都世家貴女嬌嬌養成的路線,短短一年時間又是多次征戰,聖旨賞賜好幾回,現已是正三品的宣武將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