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二郎與四柱子(1 / 2)

80年代初夏紅旗市

臨近下班前雨終於停了,夕陽的餘暉灑在大地上,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新翻的泥土的氣息。

尚文權站在護礦隊的門口,身形筆直,雙目炯炯有神,一絲不苟的盯著下班的人群。略顯稚氣的臉上,滿是興奮之色。

今天是尚文權第一天上班,從麵朝黃土背朝天的農民,一下子變成了吃國家糧的工人,尚文權現在的心情,忒激動、忒興奮。

“站住!”尚文權忽然向一個身材有些肥胖,騎著自行車正要出廠子門口的中年漢子大聲喊道。

中年漢子腰上別著個小收音機,收音機裏咿呀咿呀的傳出評劇的調子。

他仿佛沒有聽見尚文權在喊他,一邊悠然自得的騎著車子,一般急促的按著車把上的鈴鐺,驅散著擋路的人。下班的人群聽見鈴聲,回頭看見中年漢子,都紛紛躲避。而中年漢子自行車的後座上,用一根電纜緊緊捆著兩袋子煤。

早上尚文權剛上班的時候,隊長告訴他:護礦隊的工作職責,就是維護廠規廠紀,另外護礦隊工作中最重要的內容,就是絕對不能讓工人偷礦上的東西。

而現在,中年漢子的自行車上,卻馱著兩袋子煤。尚文權沒見過,做賊還這麼大搖大擺、理直氣壯的。

尚文權一個箭步,衝上前去,一把拽住了中年漢子的自行車。

“哎呦?”中年漢子有點奇怪,慢慢地轉過頭來。

其實他早就聽到了尚文權的喊聲,但是他根本沒搭理。這叫做賊而心不虛!

他沒有想到尚文權喊的居然是自己,更沒想到尚文權竟然還敢拽住自己的自行車。

有多久沒有人敢這麼跟自己紮刺了?

“新來的吧?”中年漢子停住自行車,一條腿支在地上,扭頭看著尚文權問道。三角眼裏閃著寒光,嘴角還掛著一絲若有若無的冷笑。

“你管我新來的晚來的,護礦隊有規定,出入廠區得下車子,更不許拿礦上一針一線。”尚文權不但理直氣壯,而且還有點小興奮。

自己剛上班就碰上了一個“大案子”,尚文權知道,自己露臉的機會到了。眼前這個騎著自行車的倒黴蛋,自己上班第一天,就來挑戰自己的權威,那能不收拾他嗎?

尚文權好像看到了先進工作者,勞動模範、三八紅旗手各種獎狀,向著自己雪片一樣飛過來。哦不對,三八紅旗手是專門給老娘們設置的獎項,隻要前兩個就好了。

尚文權正在暢想將來美好生活的時候,忽然“啪!”的一聲,一個響亮的耳光扇在他的臉上,尚文權隻感覺到臉上火辣辣的疼,耳朵嗡嗡的響,眼睛直冒金星。

一個耳光,直接把尚文權從美好的暢想拉回到現實中。

中年漢子絲毫不拖泥帶水,抬手就是一個耳光,扇在了尚文權的臉上。

啥時候小偷都這麼囂張了?這是尚文權完全沒有預料到的事情。

“艸你媽!”挨了一耳光的尚文權勃然大怒,大罵一聲,抬起一腳,就踹在了中年漢子的自行車上,嘩啦一下,中年漢子“啊”的一聲,連人帶車倒在地上。

對待同誌,要像春風般溫暖;對待敵人,要像秋風掃落葉一般殘忍。

雷鋒同誌的語錄,給了尚文權無盡的勇氣,麵對礦上幾乎沒人敢惹的二回子,尚文權緊接著揉身而上,左手攥住中年漢子的脖領子,右手一拳打在他的麵門上。

古有魯提轄拳打鎮關西,今有我尚文權拳打偷煤賊!尚文權豪情萬丈,意氣風發!

但是尚文權的豪情並未持續多久,二回子的打架經驗,顯然遠遠超過尚文權。隻見二回子拽住尚文權的衣服,一個懶驢打滾,在地上咕嚕了有一兩米遠,就輕鬆的把尚文權也帶倒在地。

雖然二回子的招式不咋地,在地上滾來滾去,有點像土驢子,但卻絕對有效。要打,那就倆人都躺在地上打,否則一個躺著,一個站著,那躺著的那個根本沒有還手之力。隻一招,二回子就搬回了自己的劣勢。

“打起來了!”有人扯著嗓子喊。

周圍下班的工人,呼啦一下子,裏三層外三層的圍了一大圈。

紅旗市處於內蒙與東三省交界處,這裏的人們,身兼遊牧民族的血性與東北人的匪氣,絕對的民風彪悍!在80年代初,由於娛樂項目的匱乏,看打架絕對是人們最喜聞樂見的活動之一。

“艸,那不是二回子嘛,那小子誰啊,真牛逼,敢跟二回子動手!”

“新來的吧,好像是護礦隊的,準是看見二回子又往家裏鼓搗煤,不讓了。”

“艸,要叫楊二郎,別瞎幾把叫,小心二回子收拾你!”

“你不也叫錯了。”

“”

中年漢子就是二回子,他家裏一共八個孩子,上麵七個都是小子,最下麵的是個丫頭。二回子行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