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郡王跟官家說了,要出京去一段時間。婢子前幾日聽說了,想著不是什麼大事,就沒有告訴娘娘。”
太後微微歎息:“官家都讓他留在宮中,這個時候,又出去幹什麼?”一邊說著,一邊扶了於娘子的手起身,道:“官家允了吧?”
“應當是官家答允了。娘娘知道,四郡王辦事,想來都很是穩妥的,必會請示了官家和聖人的。”進宮這些日子,冷眼旁觀起來,於娘子對四郡王,倒是很客觀的,隻是在太後麵前,即便有什麼話,也不能說得太明白,太明顯偏向四郡王。
“他有什麼事請求官家,難道官家還會不答應嗎。”太後的聲音很輕,輕到不似在跟誰說話。
於娘子也並未回答,隻是陪了笑道:“娘娘這就回宮去嗎?若是不想走動,婢子去請了五郡王來也好。”
太後笑道:“我也累了,早點回宮,看看伯也好。這孩子,你不去叫他,他是一定會等在宮裏的,不像伯玖,宮裏找不到,自己就跑到福慧樓來了。”
於娘子亦笑:“不管娘娘到了哪個宮房,二郡王總是有辦法找到娘娘的。聽說江西虔州的事情已經平定了,二郡王和三郡王沿路巡視幾個地方,便會回宮了。說不定再過兩天,二郡王就突然出現在娘娘麵前了。”
於娘子的確是很懂得太後的心思的,她總能在三言兩語之間,讓太後歡喜起來。
福慧樓隻剩下了我,我顧不得收拾太後的茶具,怔怔坐下,想起了太後方才的話。
於娘子之所以能輕易勸得太後歡喜,主要還是知道太後的心思,太後最喜歡二郡王,也喜歡三郡王和五郡王,所以於娘子懂得該怎麼去讓太後歡喜。
那麼,冷香閣朱娘子的事情,於娘子一定也是知道的了!
心中快速閃過這樣一個念頭,然而歡喜隻是片刻,隨即便暗了下去。於娘子縱然知道,也是不可能告訴我什麼的,她對太後那樣忠誠,是絕不可能說隻言片語對太後不好的話的。
難麼當年的事情,於娘子應該也是知道的了?
當年的事情,於娘子知道嗎?我忽然想到了這一點。
我雖然不能直接問於娘子關於太後昔年的那些事情,但有一點,我還是可以很快打聽到的。那便是,於娘子跟隨太後的時間。
果然,於娘子是太後回到宮中之後,方才跟著太後的。
不僅是她,還有慈寧宮其他的娘子,宮女,以及內侍,包括黃同宣黃公公,這個資曆極老的內侍,也是太後回宮之後,官家從福寧殿撥過去服侍太後的。
也就是說,整個慈寧宮,或者說,真個皇宮中,並沒有一個人,是跟著太後從金國回來的。
這應該,是人為安排下的吧。
既然金國會放了太後回大宋,會讓太後扶著徽宗皇帝的靈柩回到大宋,大宋有人迎接,金國當時也派了人護送,難道,這個過程中,就沒有一個與太後一起在金國的人,與太後一起回宮,繼續服侍陪伴太後嗎?
金國當時既然有了與大宋修好之意,難道竟沒有派人陪伴太後回大宋皇宮嗎?
小石頭忽然傳來廖先生的邀約,讓我有些摸不著頭腦。
廖先生似乎並沒有什麼特別要緊的事情,前段時間用作見麵的托詞的那些經文也都整理好了。見麵也隻是略略地閑聊。
其實我並不想見到廖先生,聽到小石頭請我到寶文閣,我甚至有些不太情願。
首先廖先生為人精明,與他見麵,總有一種似乎要被窺破心思的感覺。另一方麵,廖先生與皇上的關係很不尋常,看樣子是十分得皇上信任的人,可是對於皇上,我的情緒卻是十分複雜,並不願意與皇上有什麼牽連或者接觸。
上一次,廖先生轉述皇上的命令,讓我查清楚當年害了張賢妃的人。
而那之後,又命我去繼續查這些年來,後妃無故喪失孩子的真相。
每一件事,都不是我應該參與其中的,也都不在我的能力範圍之內,並且讓我覺得恐懼,隻是我卻沒有辦法拒卻。
我隻是想著,能夠拖延一日,便算一日吧。
表象背後,是見不得光的東西,我沒有勇氣去揭開。
寒暄的話很容易便說完了。
“姑娘這兩日在忙些什麼?”廖先生問道。
“沒什麼,在福慧樓整理整理書籍,修補修補舊書的缺角。然後就是一應如常,服侍太後齋日念經。”我道。
廖先生微微一笑,笑意中帶著些我捉摸不透的意思:“太後讀經,還是那麼勤謹。還是每月十個齋日都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