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姑姑就拽著我往章峨山騰雲而去。
章峨山在大荒東北之地,條件艱苦,是以平常鮮少有人去。但是我沒想到的是,條件竟然有這麼差————到了大荒,所見的隻有一望無際的黃土和飛沙。
我看著呆了一呆,拉了拉姑姑的袖子道:“姑姑,你確定這裏就是大荒?沒走錯?”
姑姑睨了我一眼,道:“你這是在懷疑我嗎?”
我默了默,道:“不敢。”
姑姑手裏不知道從哪裏拿了根楊柳枝,一邊走一邊在那裏晃啊晃的,她看了看四周,語氣裏有一些懷舊的意味:“其實以前大荒不是這樣的,隻是因為上古的時候眾神在這裏打了一場,一架打完就成這樣了,而且即便是經曆了數十萬年,也沒有恢複過來。”
我點了點頭:“那還真是夠慘烈的啊……”
“是啊……”姑姑看著漫天的黃沙長歎一聲,“真是夠慘烈的。”
我愣了愣,抬頭看了看姑姑,隻見她立身於漫天黃沙中,一身紅衣鮮紅的耀眼,看起來是絕世的風華,可是卻又感覺無比地孤單。
神的一生很長,除了為保六界安寧羽化之外,他們似是永無止境地活著,時間對於他們來說,根本就是可有可無的東西。但是活的越長,孤獨也就越大,看著身邊的人一個一個離自己而去,最後隻剩下自己一個人,慢慢慢慢地,走過這山長水遠的人世,直到羽化的那一天的到來。
“嗯?怎麼回事?”姑姑突然停下腳步,聲音疑惑,“章峨山應該是在這兒的啊,怎麼不見了?”
我愣了愣,回過神來看著姑姑一臉黑線地道:“姑姑,你不是說你來過這裏嗎?”
“是來過啊。”姑姑很是自然地接了一句,說完頓了頓,又補充道,“但是是在這大荒還沒變成這樣的時候來的。”
“……也就是說,之後,你就沒來過這裏?”
“嗯……”姑姑猶豫不定地想了想,然後才點了點頭,道,“似乎是這樣。”
我:“……姑姑,麻煩你下次說話能一次說完嗎?”
姑姑轉過身抬手彈了一下我的額頭,道:“怎麼跟你姑姑說話呢?”說完自己先歎了口氣,看了看漫天的黃沙道,“算了算了,捉隻畢方鳥也這麼麻煩……嘖……回去吧。”說著轉身就要走。
我看著一愣,連忙跟上她的腳步:“這就走了?姑姑,我們才剛來啊!”
“不然呢?等著吃這漫天的沙子?我們又找不到章峨山。”
我聽了默默地嘀咕兩聲:“還不是你說要來捉畢方鳥回去玩玩的……”
姑姑停下腳步轉頭看我:“阿瑤,你說什麼?”
我抬頭看著她幹笑兩聲:“沒什麼沒什麼……咦?姑姑,那是什麼?”
姑姑沒好氣地抬手敲了敲我的頭,道:“問你話呢,別糊弄我,我可沒那麼好糊弄!”
“不是不是!是真的!”我一手抱著被姑姑敲痛的頭,一邊指著她的後方,道,“你看,姑姑,那個是什麼東西?”
姑姑看了看我,然後半信半疑地轉過頭去,果不其然,隻見黃沙之中,隱隱有著一團白色。
“咦,還真是。看起來像是個動物……走,過去看看,說不定還能撿到一隻白澤呢。”說著便往那團白色走去。
我對姑姑的話有些無語,心想:白澤要是有那麼好撿到,也就不會是這四海八荒人人都稀罕的神獸了。
但是想歸想,我還是跟在姑姑身後走了過去。隻見姑姑站在那團白色旁邊瞧了瞧,然後彎身拎著一團毛茸茸的尾巴仔細地瞧了瞧,瞧完似是還嫌不夠般晃了晃,然後才道:“原來是隻死狐狸。”言罷那隻狐狸的爪子很是應景地動了動,姑姑看著又補充了一句,“原來還沒死,是隻活狐狸。”
我看著有些無語,連忙上前從姑姑手中接過那隻狐狸,生怕她把人家給拎死了。狐狸縮在我懷裏微弱地動了動,小小的一團白色,我看著有些於心不忍,便提議道:“姑姑,我們把它帶回去吧,它被丟在這兒怪可憐的。”
姑姑俯身眯著眼仔細地瞧了瞧我懷裏的狐狸,再直起身子時,臉上已經換上了一種高深莫測的表情,她看著我,意味深長地問了一句:“你確定要把他帶回去?”
我摸了摸狐狸的頭,它似是感受到,還往我的手掌心裏蹭了蹭,我看著心都快化了,果然,我還是比較喜歡這種圓毛的動物。
“姑姑,俗話說‘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我們救它一命,也是善事一件。不然要是把它仍在這人跡罕至的大荒,不是餓死就是被風沙給埋了……”
眼看著我還有要說下去的跡象,姑姑連忙抬手叫我打住:“行,你帶他回去我不反對,但是我是不會養的。”
我一愣:“可是……”
“沒什麼可是的,就這樣。”說完姑姑召來雲跳了上去,居高臨下地看著我,道,“要是不想他被丟在這裏,就自己養著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