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氏拿起一個酥黃皮的蕎麥鮮花餅,瓣開後隻見裏麵有烤製好的紫紅色花瓣醬,花瓣顯然是摻著糖霜製成的餡料,吃起來非常清香可口。很快,碟子裏的點心就被幾個孩子和牛氏分吃一空,孩子們隻會傻吃,而牛氏則連吃帶拿,偷偷抓自己兜裏不少糖塊。
裏正的老婆還有幾分矜持,她坐在椅子上有些臉紅,這牛氏也太沒規矩了!但是她也是沾人家的光才來到這府裏喝茶吃點心,心裏即使有牢騷也不好真的說什麼。
聽到馬婆子的話後,葉大山很驚訝,大小這孩子來到青陽可真是長本事了啊!瞧瞧那精致的點心,一點也不比上次帶來的什麼裕盛豐的差!這大小為啥不將點心先送給自己爹娘嚐嚐?卻好過了這個不沾親也不帶故的老太婆?想到這裏,葉大山臉上有一些不悅。
葉大山又看了看馬婆子,心裏暗道,這個老婆子看起來也沒啥本事,隻會笑眯眯的像個尋常老太太似的說話嘮家常,白白坐在管家之位。大小這孩子既會做生意賺錢,又會種菜做飯,看來這府裏上上下下全靠大小幹實際事兒的,憑啥不讓他兒子當大管家?
此時,隻見門簾一挑,已經安頓好洗漱完畢的葉剪秋走了進來。
馬婆子立刻站起身道:“剪秋啊,你爹娘好不容易來一趟,你好好準備準備,中午就留他們在府裏用飯吧。”
“不用了,我帶他們去外麵飯館吃去。”
馬婆子隻好道:“你帶他們出去轉轉也好。銀子夠麼?嬸子先給你支些?”
“不用,我有。”
“那好,你在這裏陪陪爹娘說話,嬸子先下去了。”
“好的。”
馬婆子對眾人施了一禮後,翩然退下。而葉剪秋默默地坐在葉大山他們身邊,心裏又開始有些發堵。
這葉大山和牛氏一臉喜氣洋洋,從頭到腳煥然一新。
葉剪秋一看就知道這兩口子穿的是他前些日子,專門囑咐葉婉珍捎回家的新衣。那兩套衣服本是他托李氏做給尹石頭和葉大妞的,李氏還特地給葉大妞扯了水紅色的料子,她說大妞肯定沒有穿過這麼嬌嫩的顏色,新衣定是非常喜歡……看著一臉粗糙的牛氏穿著不得體的水紅色衣服,葉剪秋心裏的火湧的一陣一陣。
牛氏比葉大妞胖,胸口勉強掩上衣襟,腰裏的贅肉繃的一層一層,讓人感覺分分鍾衣服就要撐破!而葉大山穿著尹石頭的衣服明顯太過寬鬆,袖子挽了好幾層才露出手腕,他腳下穿的新鞋也是石頭的,鬆鬆垮垮的大了一圈不止……
葉剪秋內心長歎一聲——這人生真是一場修行啊!本來脾氣溫和的自己,竟然也有動不動想發火的時候!這葉大山還真有本事讓他差一點失去理智,將他的心智拉到和葉大山同樣低檔次的水平線上。
若是葉婉珍坐在這裏,肯定會氣勢洶洶的指責他,為什麼不能讓父母穿新衣呢?好東西都應該讓父母享用才對呀!而他葉剪秋——卻無話可說。
葉剪秋覺得,他和這裏有些地方格格不入,存在著千年代溝。
葉大山見兒子仍是一幅不遠不近的模樣,懊惱之餘又陪著笑臉:“大小啊,這是咱村的裏正,你得叫碌子叔哩。這兩個小子是他們的兒子,石碾和石碓。”
葉剪秋點點頭:“碌子叔,嬸。”
“哎!大小真懂事。”
葉大山解釋道:“大小前些日子病的厲害,燒糊塗了,醒來後很多事都不記得了,連人都不認識哩!”
裏正道:“唉呀,記不得就記不得吧!這隻是小事兒,隻要人好好地就行啊,還有啥比身子更重要?”
“是哩,是這個理!”
見到葉剪秋後,裏正兩口子立刻拘謹了起來。隻見裏正的老婆悄悄地碰了碰裏正石碌,石碌開口道:“大小啊,實不相瞞,碌子叔這次來找你,是有事想請你幫忙。”
“什麼事?”
“府裏的司徒大人在麼?俺想見見他。”
葉剪秋無奈地搖搖頭。他也很多天沒有見過司徒瑾了,他去署衙找過,可是人並不在那裏,署衙的兄弟們對他倒是很熱情,但是他們紀律卻很嚴明,保密性很強,沒有人告訴他司徒瑾去了什麼地方,他也就識趣的不問了。
在通訊不發達的年代,兩人分開後,如果一方不主動告知另一方自己的行蹤,那麼對方隻有苦等,等的心裏發空……
得知司徒瑾不在府裏,裏正夫婦有些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