幹瘦的李鷯搖頭,笑道:“曹兄此言差矣,那廝是個男子。”
眾人皆疑:“李兄,你是如何得知的?”
李鷯撫著長須笑道:“不怕各位笑話,我府上新打製的一個雕花錫製夜壺被那賊也偷去了,你說怎會是個女子所為?”
鄉紳喬煥民是一位圓頭粗脖紅臉膛的暴發戶,他更是氣的咬牙:“我那莊子日夜有家丁看守,聽說出了賊後更是小心提防,結果庫房仍是翻個了底朝天,不僅偷糧,而且偷被褥,家俱,抱雞偷蛋,連羊圈裏的羊羔子都沒放過!你說這小賊有這身手,還怕沒銀子花?怎地看都是個窮瘋了的!氣得我頭暈了好些日子,真是氣煞人也!”
這喬煥民容易激動,而且臉色潮紅,一提勁就心慌,按現在的話來說,就是有嚴重的高血壓,看來那個賊真的把他氣的不輕,腦溢血都快出來了。
眾人哈哈大笑,這喬煥民是被偷的最慘的,報官的時候,連楊小迷都嚇了一跳,整個喬家莊子幾乎被洗劫一空,院裏的花草都連盆端,那最大的盆栽可能沒有搬動,結果將上麵的果子摘個精光,就連小妾房裏的脂粉都偷了!真是刮地皮斷子絕孫似的偷啊!
楊小迷當捕快這麼久了,也是第一次遇到這麼有趣的偷兒!
一臉憨厚的陳樹在一邊微笑不語,有人打趣:“陳兄,你府上可安然無恙?”
陳樹搖頭:“哪裏哪裏,我隻比眾位兄台好上一些,我的藥莊子隻丟失了一批藥材。”
眾人戚戚:“在坐的諸位看來都遭了賊手,隻有司徒大人和晉兄安好……”
晉伯和司徒瑾相視一笑,沒有說話。
楊小迷興奮的眼冒紅光:“我也在莢縣任捕快多年,頭一遭遇到這麼有趣的對手,不將賊抓拿歸案,絕不罷休!”
說完,他自己喝了一大盅。
幾個美人嬌笑:“真是好奇了,這賊為何不去花樓偷些脂粉,讓我們兄弟姐妹幾個也見識見識去。”
“你們看不到,這賊我布控過,這偷兒身手極好,就像黑色的風團子,連衣角都摸不著!”
楊小迷曾有幸遠遠見到一次,隻見那賊輕功絕佳,就像黑色的大鳥在夜色中遠去,他帶著一幫人馬追了許久,還是讓賊給逃脫了,隻好徒呼匪匪回來了。
於是他在首富曹縣令家裏布下兵防,結果那賊隻偷了一次就不再光顧了,聰明異常。
楊小迷在他的職業生涯裏終於遇到了一個強勁的對手,不由得手癢的厲害。他還暗暗擔心這賊在莢縣萬一偷膩了,就跑到外地去了就麻煩了,若是跑到綿州府或是京都臨月城的話,那他此生就與之擦肩而過,將成為一大憾事。
此後大家又樂,說是這周邊富戶一提起這賊臉上的表情都極為古怪。一開始被偷的人家還氣憤不已,後來才覺得那賊倒是辦了件趣事!因為那賊無形中給莢縣的富豪們列出一個排行榜!
那些被賊光顧過的,臉上很有光,因為不管誰上了賊王的榜,那就響當當地證明這戶人家才是莢縣真正的富豪!而那些從來沒有被賊光顧過的,倒覺得臉上沒了光彩!
聽說留閭村的李老爺故意在晚上將家門洞開,家丁避讓,連狗都藏起來了,結果那賊仍是沒有光顧,連根針都沒少一根。因此李老爺氣得大罵不止,害得他連和朋友喝酒都被人笑話!
這一頓飯吃的賓主盡歡,眾人誰都沒有談起私下發生的爭執,關係也拉近了不少。那場麵親熱非常,有人甚至提議這樣的聚會每月最少兩次,眾人按年紀大小來排序。別人不知道內情的,還以為是幾個失散多年的親兄弟,不僅勾肩搭背,還拉著手稱兄道弟。
最後散席的時候,曹達等人一再挽留,希望司徒瑾和晉伯兩個人在聽月樓留宿,四個美人也依依不舍,尤其是良辰,粘在司徒瑾身上,噘著小嘴要跟他回去。
但是司徒瑾卻推掉了,為難地說家裏有個小醋壇在等他,若回去晚了,怕是要跪搓衣板兒。
這一席話說的大家哈哈大笑,曹達拍著司徒瑾的肩膀道:“兄弟啊,這弟妹家法也太嚴了,得振振夫綱才是!”
“今日酒喝的不少,膽子也大了許多,借曹兄吉言,回去就振夫綱,若是讓我再跪搓衣板兒,一準兒休了他!”
“哎……言重了言重了,男人嘛,要鬆馳有度,恩威並施,這治大國也如烹小鮮,隻有能征服美人心的男人,才能征服天下嘛……”
司徒瑾不禁挑起眉毛,這曹縣令的酒量欠佳啊,野心都喝出來了。
直到臨走時,楊小迷這才悄悄對司徒瑾耳邊說了一句:“過幾日我帶你們去看天晶石的作坊。”然後楊小迷立刻回頭若無其事地送其它人等。
司徒瑾和晉伯不約而同地笑了,這一晚被人揩油,就是等這一句話了,錚錚鐵骨的男子漢也要為五鬥米折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