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睡中的葉剪秋迷迷乎乎聽到有女人邊哭邊罵:“葉大山你個窩囊費!你那老不死的爹都活到九十多了還恁結實,家裏好不容易做口熱乎飯你都先端給他個老糊塗吃!那個又聾又傻的老東西早早就熬死了你娘,眼看連俺娘兒幾個也要被他熬死了!”
“唉呀,又胡說哩……”一個男人慢吞吞的道。
女人不停的哭鬧:“葉大山!你說咋辦!莫不成你要賣自己的孩兒不成?咱家葉大妞三姐弟,你敢動哪個俺都跟你拚命!”
聽起來好像這家人日子艱苦的連飯都吃不上了,但是那女人仍很護自己的孩子。
“那你說咋辦?咳!咳……”粗聲甕氣的聲音又慢吞吞的傳來,那個的叫葉大山的男人還心虛地咳嗽幾下。
“咋辦?大小成天病奄奄的,眼瞅著就要斷氣!躺在炕上像個活死人!”
牛氏心裏不忿,這葉大小幹活不多,成天生病,還不如早早賣掉換錢,若是咽了氣倒什麼也不撈不著了!但是這話她卻不能明說,雖然她是繼母,但畢竟這葉大小仍是家裏的長子。而那葉大山表麵看起來脾氣很溫吞,真逼急了也是會掄拳頭的!
葉大山歎氣,大兒子天生羸弱多病,眼瞅著兒子臉色鐵青躺在炕上好些日子了,呼吸微弱的可憐。家裏窮的叮當響,根本沒銀子請大夫來醫治,村民們生了病幾乎都是喝村頭的坑水治病,那坑裏的“神水”不知道灌了兒子多少,也不見起色。葉大山心裏其實早有準備,他早就猜到這個虛弱的兒子也許活不到成年,看來這次真的就要熬不過去了……
“那也是俺的兒,也姓葉哩……”
葉大山無奈地道,這葉大小是他前妻所生,自從前妻過了世後,他很快又續了弦,結果現在的婆娘肚皮很爭氣,連生兩女一男三個孩子。
“放屁!你葉家人多值錢哩?!家裏早就揭不開鍋了,成天吃些臭肉幹子,咬都咬不動,好不容易二妞去地摘點野菜你都給你那傻爹吃!”
“你要說理哩,那是咱爹……別動不動就死呀死的,多晦氣……”
葉大山苦著一張臉無話可說,他的老爹的確長壽,這鄉下的日子苦,老輩人活到七十的都不多見,但是他的老爹高壽都九十有三了!老爹雖然聾了些,但是還能跑能吃,一口好牙沒掉一顆!成天杵著拐杖在外麵跑一天,也不知道這老爹幹些啥,一到飯點老爹就會準時上門吃飯,吃完倒炕就睡,根本不管世事艱難!
葉大山他老娘都死了三十多年了,墳頭上的榆樹長的比胳膊還粗。這期間他還死了兩個姐姐,一個大哥!更別提那早就去世的姐夫,嫂子,還有他的前妻!這扳著手指算算,同輩份的已經死了六口!
葉大山也怪不得自己的婆娘總埋怨,好像家裏所有小輩的年歲都折給他的老爹添了壽!眼瞅著大小又要不行了,莫不成閻王爺又要給他爹再加上幾年不成?按說這家裏有長壽的老人是好事,可是這同輩份的一個個早早就離世,讓人心裏有些膈應!但是葉大山還有一個不為人知的想法,他還暗暗指望著老爹過了百歲成仙哩!老爹若是成了仙,定會上天言好事,下界保子孫平安!
葉大山長長歎口氣,卻不敢頂牛氏的嘴,這傻婆娘就知道瞎鬧,不知道家裏出了個活神仙!
牛氏仍哭鬧不休:“你葉大山是個孝子,那你和你那傻爹去過日子吧,俺帶著大妞幾個孩兒大不了也去逃荒去,村裏的人往綿州府逃荒要飯的多了,好歹有口飯吃!”
葉剪秋腦子裏混混沌沌的有些反應不過來,什麼逃荒……綿州府……
渾身無力的葉剪秋費勁的翻了一下身,身下又硬又咯,還沙沙作響。他努力的抬起了眼皮,眼前一片昏黑什麼都看不清楚,伸手往身下摸了摸,好像是一些玉米秸杆……他這是在農村?
顧不得聽身邊的女人嘮叨,他眯著眼睛適應了一下這裏的昏暗的光線,才漸漸看清清,原來這竟然是一個山洞,遠處的洞口傳來一些光線,門口還晾曬著幾張獸皮,堆放著一堆原始的農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