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甘地睜大了眼睛,沒有看楚依依,而是望向錦年,眼中有不甘、不舍、後悔、甚至愛意,但終究萬千情緒都失了神采,身體逐漸幻化成一條金色的巨龍,轟然往下墜落。
龍族見自家龍君一死,而今新神降世,大局已定,再無翻盤可能,剩餘龍族皆紛紛慌亂四散而逃。
楚依依不等所有人反應過來,用沾著君千城鮮血的幽骨劍刺穿自己的腹部,嘴角露出一抹釋然的笑容。
她的命,隻有她自己可以結束。
忽地,一道身影飛快閃了過來接住了將欲倒地的她,正是當年與她一起叛逃的龍族。那人帶著她迅速離開,在場無一人阻攔。
這一切錦年都看在眼裏,卻無動於衷。
天地輪回,因果報應,命既注定,即便是身為神的她,也沒辦法阻止,也沒有理由去阻止。
女媧石光芒已散,變成一顆普通的頑石,凝聚而成的,是一具完整的魂魄,錦年將其收入寬大的袖中,而後莊重威嚴的聲音在每個人耳畔響起:“龍族已退,吾會將其永遠囚於誅龍之淵。”
“六界之源吾已經穩固,剩餘殘局,還望諸位仙人隨我善後。”
“是。”
百年之後,萬神山上。
萬神山地處極高,終年積雪,一眼望去,四周綿延一片純白。
斷崖之上,一道纖細的身影佇立著,白色錦織衣袍,一頭銀白的發絲,赤足立於斷崖之上,整個人仿佛與整片雪融為一體,四周萬籟俱寂,除了這道身影,仿佛無一活物。
斷崖高萬丈,底下是一片望不到盡頭的深淵。
那人麵容精致絕美,纖長的睫毛之上落了雪,眼中一片平靜無波,宛若古潭幽深,一眼望不到底。
她便是這世上唯一的神,年。
忽地,身後傳來了一絲動靜。
腰身被人摟住,熟悉的溫度從身後穿了過來,即便錦年不覺得冷,但還是不自覺被他的溫度所感染,連眼中的神色也溫柔了起來。
她勾起了唇,說道:“你來了。”
“是啊。”那人在她耳畔輕輕說道。
那是一個極為好看的,他有著一雙漂亮的桃花眼,眼角一顆小巧的淚痣,即便是不笑也含情,一笑起來,世間萬千情意仿佛流轉於那雙迷人的眼中,消融一切冰雪。
他便是昔日被錦年用女媧石複活的玉清。
玉清從身後摟住了錦年,蹭了蹭她的脖頸,說道:“時間過得真快啊,轉眼百年就過去了。”
“是啊。”錦年歎了一聲,睫毛上的雪抖落。
她竟然真的是神,卻並非眾人以為的那個神,有時她也會恍惚,昔日的記憶依舊在她腦子裏,卻早已成為不可觸及的遙遠的過往,死寂而冰冷,再無半分觸動。
手被人握住,對方攤開她的手掌,而後,十指相扣。
錦年回握了過去。
嘴角勾起了一抹淡淡的笑意,清冷的神族仿佛也沾染上了一絲鮮活。
記憶是不可觸及的過往,可眼見這個人,是可以觸及的,帶著溫度的。
玉清仿佛看穿了她心中所想,勾起了唇,說道:“無論你是誰,神也好,妖也罷,你隻是錦年,屬於玉清的錦年。”
錦年轉過了身,碰了碰他的唇。
她渾身冰冷,但玉清是有溫度的。
即便她是世上唯一的神,她並不冷,也並不孤單,因為總有一人相伴在她的身側,自此千年萬年,二人攜手,相伴身側,生死不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