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走了沒多久，前麵出現哨卡。
店小二學著鷓鴣的叫聲，三長兩短，很快，那邊有了同樣的回應。
有人走過來。
“同誌，這麼晚了有事嗎？”抱著槍的小士兵用手電筒掃過二人，“這人是誰？”
店小二上前低聲嘀咕了幾句，那看起來隻有十七八歲的小兵點點頭，抬起了路杆。
二人沿路而上，經過幾道路卡後，終於看到一棟明顯不是中國風格的建築物。院子裏，一排排白色的床單搭在晾衣杆上，在月色籠罩下，陰森森讓人心中發寒。
一排巡邏的士兵路過，見到店小二，似乎是很熟的樣子，當然，也不忘多看站在他旁邊的朱葛一眼，畢竟，能完好無損來到這裏的人不多。
二人正要往裏麵走，天空中突然傳來轟鳴聲，由遠及近，到了近前，朱葛才看清那是一架直升機，直升機盤旋一陣，落在了醫院後麵。”
店小二搖著頭歎道：“又送來一個。”
“什麼？”朱葛不明白他話的意思。
不過話音剛落，醫院大門裏便跑出很多醫護人員，抬著擔架，拎著醫藥箱，徑直朝後院去。
原來是又送來一個受傷的。
沒多久，人被抬了進來，他的整張臉被血跡覆蓋，要不是黃色的頭發，朱葛還真看不出來這是一名外國人。
兩名護士見朱葛和店小二愣愣站在那，扯著尖細的嗓音大聲喊道：“還不過來幫忙！”
朱葛立即接過護士手中的醫藥箱，店小二也幫忙舉著輸液瓶，一行人快速進、入搶救室。
“這裏是外國人建造的醫院？”現在的中國，還沒有能力在這種地方建設這種水平的高等醫院。
“這裏本是美國為在中國提供援助的美軍飛行員準備的醫院，但經上級協商，這裏已經成為目前我們在華北地區收治重傷員的地方，你的朋友被送來這裏，一定是傷的不輕。”
“聽說是頭部中彈了。”
“頭部？那……”店小二到了嘴邊的話又咽回去了，頭部中彈，能活下來的幾率太小了。
“你們是誰，在這兒幹嘛呢？”一個小護士雙手插在口袋裏走過來問道。
“哦，同誌，我們是來找人的，三天前被送來，頭部中彈……”朱葛不知為什麼，有些慌亂，縮在袖口的拳頭，已經汗涔涔了。
“叫什麼名字？”護士邊往回走邊問道。
“武功，他叫武功。”朱葛追在護士身後迅速答道。
護士的腳步停住了，朱葛收不住腳，險些撞在她身上，虧得店小二及時拉住他。
“你是他什麼人？”
“是……朋友。”
“跟我來吧。”
護士直接領著二人到達三樓最裏麵一間病房。
“病人現在情況不穩定，不要打擾他。”護士命令道。
“是，您放心，我就隻是看看。”朱葛的聲音都有些顫抖了，他還活著！功兒還活著，他就說，這土匪頭子這麼命大，怎麼會輕易死掉！
房門吱呀一聲打開，朱葛雙拳緊握，眼睛都不敢多眨一下。
令他感到意外的是，最先出現在視野之中的，竟然是紅袖。許是聽見了開門聲，她正從裏麵走出來。
“紅袖？你怎麼會在這裏？”
“朱葛先生！”朱葛的出現，令紅袖笑彎了眼，但在看到朱葛的眼睛根本沒在她身上停留，而是一直往病房裏看的時候，她的臉徹底垮了下來。
“他快死了，去看最後一眼吧。”
紅袖冷著臉讓出了門口。
朱葛抬腳，才發現自己雙、腿發軟，他的手捏緊了了身側的衣服，一步一步走向病床。
武功安靜的睡著，頭上纏著厚厚的紗布，臉色蒼白，嘴、唇幹裂，胸膛幾乎沒有起伏。
他廢了很大力氣，才終於走到病床前，伸出手，在武功鼻子下探了探。
呼吸微弱而冰冷……
朱葛覺得自己整個紳、體被浸泡在冷水中，從頭頂寒到腳底。
“功兒……”朱葛顫抖著伸手，摸著滲血的白色紗布，淚水在眼圈裏打轉，他拚命忍著……
“咱們先出去吧。”紅袖雖然心有不甘，但見朱葛這般模樣，還是心軟了，她推著護士和店小二出了病房，不忘將房門帶上。
“他情況怎麼樣？”護士問紅袖，“今天有醒過嗎？”
“手術之後根本沒醒過，呼吸越來越淺，估計快要不行了，死了更好，早死早超生。”紅袖臉上並沒有多少悲傷，這讓護士和店小二有些詫異。
“就算他不是你相好的，也不能這麼咒人家吧？”
“你！哪兒都有你，真是多管閑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