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是我想太多了,朱葛思忖,於是他盡量扯著嘴角,與高大山打招呼。
“在下一切安好,劉連長,許久不見。”雖然朱葛極力掩飾著自己的情緒,可顫抖的手出賣了他的心思。
“先生這是……”
劉大山感受到了朱葛內心的不平靜,看他臉色蒼白,衣著狼狽,便已猜到他來的目的。
朱葛與武功的事情,他是知道一二的,高毅與紅袖都曾隱晦的對他提過一些,在高毅犧牲的那場戰役中,他見到了朱葛與武功非一般的情誼,正因為如此,此時的劉大山也是心事重重。
“我是為武功而來。”朱葛實在是等不及想要見人了,“聽說他受傷了,我來探望,他在哪兒?是不是在那間屋裏。”
朱葛指著那間用作病房的屋子,抬腳就要往過走。
“先生!”見朱葛如此,劉大山心裏沒由來揪痛一下,他伸手抓住了朱葛的胳膊,“有件事想告訴你,跟我來。”
朱葛心裏咯噔一下,他因為長途跋涉而幹燥的唇輕啟,卻最終沒能說出什麼,隻覺得雙、腿發軟,再也邁不出腳。
“就在這兒說吧。”他幹脆閉著眼,準備接受任何結果了。
劉大山還是拉著武功進了屋,把他安置在椅子裏,送上一杯茶。
“朱先生,我知道你跟武功……情誼很深,但是……我還是要告訴你,昨夜的戰鬥中,武大當家的被鄭亮開槍打中頭部,我們雖然盡力搶救,但是……”
“鄭亮?”朱葛怎麼也沒想到,這次又是鄭亮。
“昨夜是國共聯合行動,鄭亮是郭君小隊的排長。”
朱葛端起茶碗,裏麵的茶水卻不小心灑了出來。
“那……武功他……死了嗎?”他艱難的說出了“死”這個字。
“隻能說,他目前生死不明,我們這裏醫療條件差,他的情況嚴重,已經連夜被送到野戰醫院進行搶救了。”
劉大山的話猶豫強心劑,讓朱葛立即提起了精神。
“你是說,他還活著?”
“這……不好說,離開的時候,他已經快要不行了……”
朱葛紅著眼顫聲問道:“野戰醫院在哪兒?”
“先生還是不要衝動,野戰醫院距離烏雞縣幾百裏,就算開車也要四個小時才能到達,況且連裏唯一一輛車,昨夜已經被派去送武功了。”
朱葛的呼吸一滯,四小時,幾百裏,一路顛簸,已經重傷的武功能受得了嗎?
他隱藏在鬥篷裏的雙手緊緊攥著,指甲嵌入手心,卻感覺不到疼痛。不管多遠,就算用腳走,他也要去野戰醫院!
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勞煩劉連長告知野戰醫院的地址,在下會自己想辦法過去。”
劉大山搖搖頭,扯過紙筆寫下了一串字交給朱葛。
“多謝了。”朱葛一隻腳跨出門檻,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麼,轉頭問道:“劉連長可知鄭亮現在何處?”
“郭君一早接到任務,朝隆縣那邊去了。”
正好,他也是要去隆縣找李譽借車的。
“在下還要去趕路,這就告辭了。”
朱葛走到大院門口,劉大山牽了一匹馬出來,將韁繩放進他手中。
“希望先生帶回好消息。”
朱葛感激的朝劉大山點了點頭,腳步堅決,再沒回頭。
烏雞鎮到隆縣的距離不算長,加上劉大山送的快馬,朱葛很快就進了城裏。
街上看起來倒還算平靜,沒有郭君的影子,做生意的店麵都開著門,街上叫賣的小販吆喝聲此起彼伏。
這才是該有的樣子啊……朱葛心中歎息。
他牽著馬走到王川芎的醫館外,卻發現大門緊鎖。上前敲門也沒有回應,倒是旁邊店裏的人聽到動靜,出來看了一眼。
“老鄉,請問這醫館的王大夫呢?”朱葛作揖問道。
“說是出去走親戚,好幾天了,看病去別家吧。”
“那老鄉可知道經常來這家店裏的藥商李老板家住哪?”他需要的是李譽的車。
“你說李老板啊,他和王大夫一起離開的,你還是過幾天再來吧。”說完,那大伯轉身進屋去了。
朱葛的心涼了半截。
他遊蕩在街上,耳邊的叫賣聲聽起來是那麼讓人心煩意亂,轉頭看自己牽著的馬,打定了主意。
他找到一家當鋪,從包裹裏拿出兩個金錠子兌換些現錢,買了兩件換洗衣物和一些幹糧。
“等我。”朱葛將劉大山給的地址裝進袖中,低聲呢喃道。
他摸了摸馬鬃,雙、腿一夾,健壯駿馬打了個響鼻,一路向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