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葛憂心忡忡的拜訪了曾經的鄰裏,聽著近幾年的變數,眉間的小山皺得越來越高。他想起父親過世時說的話,人活一世,平安喜樂足以。可如今到處都是戰火硝煙,就算有那平安喜樂的日子,又怎麼有心情過的下去呢。
返回烏雞鎮,已經是月餘之後了。
戰役又開始了,郭君轉戰到另一個戰場,烏雞鎮隻留半個連的兵,做最後的收尾工作。
朱葛見這半個連裏沒有鄭亮,也就放了心,安排著這些人在烏雞鎮的保安隊大院裏住著,不時讓人送些吃食,烏雞鎮無風無浪,也算是平安了一陣子。
可朱葛的心卻一直是大風大浪的肆虐著,打從家鄉回來,他的心就再也安靜不下了。
外麵的世界如此殘酷,他卻躲在這小山村裏過著隱居般的日子,想他一心報國,卻如今成了貪於安逸之人,情何以堪?!
於是一方麵他憂心外麵受苦之人,一方麵又放不下這烏雞鎮一走了之,思來想去,如今能獻出自己最大能力的事情,也還是教書育人了。
他希望他教育的這些孩子將來個個都是能文能武,保家衛國的好兒女,就算成不了真功夫,能自保也是好的,想來自己若是有些拳腳功夫,也就不會被那山賊占了便宜。便有想起那山賊來,不知道他帶著那一老一小,到底去了哪兒。
於是隔天,朱葛提了酒,進了保安隊的大院,找來這半個連的頭兒,一個副連長,跟他商量著想讓學堂的孩子們學些拳腳功夫。
幾十人每天閑著也是閑著,也就答應了朱葛,吃飯間,不知誰提的頭,說起了那日路上打架之事。
“那個姓鄭的,被俘了就投降鬼子,給霓虹人做了不少孽,這會兒臨陣倒戈幫了郭君的忙,旅長就二話不說的接納了他,連個懲罰都沒有。”
“可不是,聽說還剿了一個土匪窩,連孩子都沒放過。”
“哪呀,那不是還放過一個嗎,要不也不能半路看見了就打起來了。”
聽到這兒,朱葛已經明白了幾分。
“各位說的打架的,可是姓武,叫武功的?”
“恩,好像是這麼個名字,這小子是個愣頭青,聽說過頭一回上戰場就打下來鬼子一架飛機。”
原來是參加了國民黨了。
朱葛不知為何心中瞬間愉悅了。自斟了一盅酒,隻敢輕抿一小口,嘴角卻忍不住上揚。
好歹是當了兵,打鬼子為國效力了。
可又一想,這不是跟鄭亮就撞上了。
於是有些暈乎乎的教書先生告了辭,回家拿出紙筆就修書一封給了鄭亮。
其實他本不想寫,隻是擔心武功魯莽,鄭亮又容不下後患,怕武功吃虧送命,用了兩頁紙,才婉轉的請求鄭亮不要殺了武功。寫完了一封,又拿出信紙,剛寫了武字,才想起這愣頭青不認得字,苦笑著歎了口氣,拿出張白紙,斟酌半天,畫了幅畫,墨水幹了,才小心的將兩封信小心的折了,又分別裝進信封,藏在了枕頭底下。
郭君又呆了月餘,之間帶著學生們學拳腳功夫時,朱葛也按捺不住,學了些自保的招式,還頗見成效,好歹能在別人偷襲的時候來個費力又難看卻真實用的過肩摔了。
直到這半個連的郭君要開拔到前線支援了,朱葛才將寫了有些日子的兩封信從枕頭底下拿出來,拜托了許多,才放心交給了那副連長。副連長一見這兩個信封上的名字,有些詫異,朱葛忙解釋,都是朋友,都是朋友。
“這亂世平了,大家便都平安喜樂了。”朱葛站在學堂裏,看著一個個菜芽兒般的孩子,不禁感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