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旺,”原本在方寸監牢中踱來踱去的教書先生突然停在沈旺身前,“你還能堅持嗎?”
教書先生扶了扶眼鏡,鏡片後透出精光。
朱葛假裝俯身查看沈旺傷情,在他耳邊低聲道:“咱倆必須逃出去,阻止山賊進縣城,一會兒這樣……”
於是,已經有些醉意的兩個看守的鬼子在沈旺趴在牢房鐵欄門上用中文混著朱葛教的幾句日語罵了一刻鍾後,終於憤怒了,近到鐵欄杆前,其中一個拉住了沈旺的胳膊,另一個準備揮拳把這個看著已經半死不活的支那人的嘴打得再也說不出話來。可拳頭沒挨上肉,先挨上了槍口。沈旺手快,就這麼趁機從鬼子腰上拔出了槍。小鬼子眼見著槍就抵在了腦門上。另一個見狀也想拔槍,沈旺便將槍口轉向他。朱葛上前一步拉住了那人衣服前襟,從鬼子腰間搶出了王八盒子,順道兒,拽下了掛在他腰間的鑰匙串。
“不要說話,否則開槍打死你們。”朱葛用流利的日語震懾住了兩個已經被嚇得傻愣愣的霓虹人。
“不要殺我們,不要殺我們……”兩個人嚇得舉著手發抖。
“沈旺同誌,堅持一會兒,我盡快。”教書先生手抖得厲害,卻還得在這十幾把鑰匙裏找到能打開牢門的那把。
其實朱葛是在用命做賭注,他賭外麵的鬼子大多去吃飯,隻有少部分在警戒,他賭這兩個鬼子貪生怕死又沒有大腦。
當門鎖哢的一聲,朱葛的心跳總算是稍稍慢了那麼一點點,可這才隻是開始,要想逃出去,不光得走出保安隊的牢房,還得帶著受傷的沈旺走出外麵的大院,走出這烏雞鎮,簡直就是要上刀山,下火海了。
但是……朱葛想起曾經在縣裏的巴魯軍指揮部,高連長拍著他的肩,爽朗的笑著說:“能遇到先生,是我高毅的榮幸,他日趕走了小霓虹,我一定得跟先生好好喝兩杯。”
他又想起鐵蛋和山上的孩子們,坐在山寨的課堂上聽他講課時那種渴望學到更多知識的閃閃目光。
然後……他還是想起了那個匪類,其實他心中,有那麼些私心的,要是那匪類真死了,也算是報應,是他活該。
二人用槍逼著兩個鬼子進了牢房,沈旺憋著勁兒,用槍托將鬼子砸暈,便有些體力不支了。
“趕緊換衣服,一會兒這倆醒了可就跑不了了。”
朱葛先換好自己的,把眼鏡摘下來藏在衣兜,又幫著沈旺穿衣服。沈旺蹲在地上係鞋帶,突然發現其中一個霓虹兵手指微動,是要醒!
朱葛正整理衣帽,隻聽“哢哢”兩聲,披著自己鬥篷,穿著沈旺血衣的倆人就這麼斷了脖頸。
“這……”朱葛聲音都抖了。
“先生,無論什麼時候,後患不能留。”
沈旺踱到門外,就著瓶子喝了一大口酒,全數噴在了腿上傷重處,疼的登時冒了汗,也顧不上許多,胡亂揣上桌上的吃食,被朱葛扶著往出走。
為防被人認出,二人盡量低頭,手也捂在腰間槍上,快到院門口,正遇見一隊巡邏回來的隊伍。
“喂,今天的飯吃什麼?”其中一個人用日語問他們。
“哦,吃雞,很肥很香的雞肉,快去吧,晚了就沒有了。”朱葛強裝鎮定,盡量讓自己的聲音不抖。
一堆人一聽吃雞,都哈哈笑著往院裏走。
二人得了機會,更加快了腳步,頭也不回的出了保安隊,往出鎮方向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