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裏倒是沒說他朱葛原是縣長身邊兒的文書,也沒說他朱葛飽讀詩書禮義春秋,更沒說他朱葛省隸師範畢業,能教出一幫國家棟梁,隻是大篇幅的說他朱葛知書達理,善於雄辯,有永遠講不完的大道理,有比那西天取經的唐玄奘還要堅忍不拔的說教精神,談判外交能力更是不亞於那管仲之輩等等等等。
最後縣長終於說明白了,趙老弟啊,你那不是有山賊嗎,正好這個朱葛就派給你吧,你讓他上山去談判啊,保證能成。
其實朱葛心知肚明,那縣長貪贓枉法,收受賄賂與人消災,自己看不過去就說道兩句,也趕跑過幾個前來送禮送金的,所以這縣長巴不得趕他走,正好這裏缺了教員,就把他硬塞到這偏僻小鎮來了。
可這鎮長還真把他朱葛當成什麼唐僧管仲之輩不成?
鎮長跟夫人正坐在旁邊兒,看著他們心目中能夠拯救蒼生的朱葛先生一會兒皺眉,一會兒嘴角抽搐,都不知如何是好。
“朱葛先生,您……您打算什麼時候上山救我的女兒啊?”
朱葛扶了扶眼鏡……
他沒記得答應要上山救人啊?
要淡定,要冷靜。既然如此,那就先了解一下情況再說吧。
於是鎮長提著一百二十分的精神,從傍晚講到了半夜,把個山賊的祖宗八代都交代清楚了。
“鎮子外的烏雞山水草豐茂,山勢陡峻,羊腸小道輾轉迂回,自古就是烏雞鎮防禦外敵的一道屏障。可自從幾十年前大清朝沒了,原來落敗在外的一些官兵草寇便來到這烏雞鎮,上了烏雞山,占了山頭做起了山賊土匪勾當。開始還算禮貌,下山買東西都用錢兩,越往後就越是放肆,到了上一任山賊頭領,就開始到處搶掠了,不光在烏雞鎮,周邊縣市的小地方也遭了劫,幾年前,這山賊頭領在外縣做那搶奪勾當,被共、君開槍打死了,這山賊終於是消停了三兩年,可這兩年那山賊的兒子倒是翅膀硬了,比他爹更囂張幾倍,整個烏雞鎮都成了他的嘴邊肉,啥時候餓了就叨兩口,弄得鎮上人心惶惶,你說搬走吧,這外邊兒霓虹鬼子更可怕,見人就殺啊,這烏雞山的山賊雖作惡多端,好歹沒聽說他們殺過人啊。
現在這個小山賊頭子,也二十出頭的樣,是二十幾年前他爹在鎮上搶的女人生的孩子,那女人聽說沒幾年就病死在山上了。這小犢子長的跟他爹年輕時候一樣,大高個,挺黑的,拿著兩把槍見人就嚇唬,今日一大早他們就下山,掀翻了一條街的擺攤賣貨的攤子,搶的搶毀的毀,正巧我家大花二花在街上買胭脂水粉,就那麼巧讓他看上了,你說這……這可不是急死人咋的,走時候還說讓我們帶著嫁妝去喝喜酒,這不是明擺著要了人還要錢嗎。簡直是沒天理啊,朱葛先生,您勝於雄辯……”
“鎮長,在下……”朱葛眯著細長眼,看著鎮長那期待的眼神,說不出話來。
“朱葛先生,我收到縣長的信就念給全鎮人聽了,不光是我閨女,全鎮人可都等您等了半個多月了,都等著您來談判呢,您……什麼時候上山呀?我讓人準備準備……”
朱葛扶了扶眼鏡,他本想說鎮長啊,在下也是爹生娘養的啊,在下也是個人啊,這是逼在下入虎穴啊,可話到了嘴邊兒,卻成了……
“你保證他們不殺人嗎?”
“那個……反正到現在為止,沒聽說他們刀槍下死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