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長林既然答應了林旻,他就加快了完成功課的速度。本來他的資料都已經查的差不多了,剩下的就是寫論文收尾了。要不是為了給教授一份更加滿意的答卷,他說不定會像別的同學那樣一早就把論文交上去了。大頭已經完成了,結尾什麼的就很簡單了。果然沒兩天,他就離開學校回到家裏說是已經放假了。
徐長林這陣子先是忙著期末考試,後來又有教授布置的功課,總感覺自己的時間不大夠用,整日裏恨不得以圖書館為家了,連喘口氣的功夫都沒有。一張一弛、文武之道。忙碌了這麼長時間,他總得放鬆放鬆,還有什麼比走近大自然更好的方式嗎?而且男孩子嘛,出去看看外麵的世界並不是件壞事。
另外徐長林這趟出去,還有別的用意。據教授說,現在正是改革開放的初期,一切百廢待興,等下學期,他就要跟著教授忙更重要的科研項目了,說不定還得去某個偏遠荒涼的研究所。他學的就是理工科,以後自然會將自己的全部獻身給科學研究的偉大事業之中。這次出去,算是他難得的輕鬆機會了。當然這也是征得了教授的同意的。不然他哪能有這麼長的假期啊。
張敏見徐長林都跟著林誌父子倆去了武昌,就鼓動徐長卿一起過去玩玩。就當是畢業旅行了。反正現在還是暑假,離大學開學報道還有好一段日子呢。徐長卿在家裏也沒什麼事情,出去走走散散心也挺不錯的。要不是她確實沒時間,肯定會跟著一起去的。
有了哥哥的陪伴,徐長卿還有什麼不同意的啊。
她本來就很想跟著去武昌玩玩,去看看聞名世界的黃鶴樓。之前是礙於她自己一個女孩子,獨身跟著兩個大男子出遠門於名聲有礙,提起來都說出不來的別扭。現在徐長林都要去了,她自然可以跟著去了。
既然侄子和女兒都想出去玩玩,徐定睿就沒有反對。除了給他們兩人準備了充裕的現金以供他們的花銷,還很貼心的另外收拾了個小藥包。裏麵放了些旅行途中常用的藥品:感冒藥、暈車藥創口貼什麼的。
爸爸一下子給了不少錢,徐長卿挺不想要的。這幾年她存了不少錢,出去玩一趟的費用那是盡夠的了。但張敏他們都抱著窮家富路的想法,非要她拿著。她就隻好先拿著收起來了。
現在徐定睿和張敏都參加工作了,家裏有了穩定的收入來源,對孩子們也大方。他們素來對錢財不會看的很重,手上寬裕了平日裏會時不時的給徐長卿兩人一些零用錢。兩個孩子都大了,總得有自己的花用。特別是徐長林,獨自一人住在學校裏麵,多一些錢財伴身也是件好事啊。
徐長卿平日裏花錢的地方真不多,她很少像同齡的小姑娘那般喜歡買些零食吃,最多買些學習用品。徐定睿夫妻倆給的零花錢再加上逢年過節長輩們給的紅包,都被她存起來了。經過這些年的積累,怎麼也有大幾百了。完全抵得上普通工人一年的收入了。更別說當初楊老太太去世還給她留下來的存折裏麵還有她之前手工做衣服分的的一些錢呢。都夠她後麵四年上大學的花費了。
徐長林也不想要。他平時的零用錢都花不掉,更何況還有徐定方犧牲的補貼呢。即使每個月的金額不大,但這筆錢他一直沒動用過,日積月累加起來也是一筆挺大的金額了。他老想著找個機會把這筆錢交給叔叔,給家裏補貼一些家用。這麼多年一直都是叔叔一家在養著自己,加起來也有不少錢了,他挺不好意思的。
不過徐定睿哪會拿他的錢啊。他們夫妻倆加起來的收入還算可以,已經足夠給兩個孩子提供一個還算可以的生活條件了。而且徐定睿那會兒賣藥材的錢還剩下不少,足夠給兩個孩子成家花用了。再窮不能窮孩子啊。而且兩個孩子都很懂事,張敏夫妻倆都相信他們不會亂花錢的。
都這麼說了,徐長林徐長卿兄妹倆也就隻能拿著了。至於用不用那就是他們自己的事情了。不過他們打算等從湖北回來,怎麼也得給大家買些當地的特產。張家、石家還有給自己家人的,估計得花上不少錢了。
聽說徐長卿要去武昌遊玩一番,張翩幾個那個羨慕嫉妒恨啊。他們都想跟著去。可惜他們大部分都要上班,就算還沒工作,也有別的安排了。
特別是張翩張然姐妹倆,這個暑假早就被張老爺子安排著去了北京城外郊區的某個偏遠地方去做支教老師了。老爺子積威甚重,張翩張然如果敢不去支教反而去了武昌,等回來了,老爺子說不定連家門都不會給他們進。平日裏老爺子在他們這些小輩麵前還算是好說話,但隻要涉及到了教書育人的事情了,那是絕對不能給他打馬虎眼的了。要是在這上麵糊弄老爺子,以後可就慘了。
或許是家學淵源,張家的小輩們都決定跟自家長輩們選擇同樣的職業,做個老師。不過張翩張然的想法或許會和其他人不大一樣,他們就是喜歡老師的假期多,學生放暑假寒假了,他們也正常放假。比一般的工人啊醫生什麼的假期多很多。
徐長卿好說歹說,承諾了一定會給他們帶特產,張翩張然他們又搜刮了徐長卿最近的練手刺繡作品,這才不甘心的放過了她。直把徐長卿弄出了一身的汗,她這兩個表姐就跟土匪似的,每次來家裏找她玩,隻要一看到什麼好的作品,就想要,有時候根本就不容她拒絕。
林誌的動作很快,徐長林剛放假,他就買好了第三天去武昌的車票,還是四張連在一起的臥鋪票。這些車票是他托了在火車站裏工作的戰友幫著搞到手的。這時候徐長卿不得不感歎,不管什麼時候,熟人好辦事就是個真理。
這會兒是暑假期間,雖然不像是春節那樣回家的人多,但是像他們這樣的連在一起的臥鋪,還是很難買到的。至少他們上車的時候無意間聽到有旅客直報怨車票難買呢。
徐長卿早就看過地圖了,從北京到武昌有1000多公裏呢,光是坐火車都要很長時間。買臥鋪票多少能休息休息,要是硬座的話,等到地兒,說不定人早就僵硬掉了。
不過即使全程都是臥鋪,等到了武昌,幾個人還是覺得挺累的。實在是這一路確實太遠了。比當初他們從雲省到北京還要遠上一些呢。就算是臥鋪,空間也不大,根本就不能讓人伸展開來。而且火車上的人員太雜,他們休息都是輪流的,總是要提高警惕,根本就不能深睡。
徐長卿倒還好一些,有林誌他們幾個大男人在,也不會讓她守夜。不過火車上各種喧鬧的聲響還是讓徐長卿睡不著。她一般睡覺比較喜靜,隻要有一點聲音了,就睡不著了。即使輾轉反側很多次,還是不行。
林誌早就給徐長卿他們打過預防針了,從北京坐了兩天一夜的火車到武昌,然後再坐了四個小時的汽車到小縣城,最後還要坐小半天的船才能到達林誌他們所在的村子上。這一路走來,不是那麼容易的事情。
林誌的老家依山傍水,算是難得的好地方,景色秀麗的很,至少徐長卿是下了汽車,就挪不開眼睛了。
沒有北京城的喧囂與繁華,也不像他們雲省臨河村那裏全是平原,這裏山多水多,除了大山,還有不少蜿蜒的小河。時不時的還能看到漢子劃著船經過。這讓平日裏很少見到這麼多的水域的徐長林兄妹倆稀罕的不行。
徐長卿沒有到過江南,沒看過真正的江南水鄉是什麼樣子的,但是這裏多少有些裏描述的水鄉的感覺。至少隨處可見蜿蜒的河流。
“這地方真不錯。”徐長林同樣看的目不轉睛。忍不住嘖嘖誇讚道。
徐長卿也點頭稱是。看來這次確實是不枉此行了。
見徐長林兄妹倆直誇自己的家鄉,林誌樂的不行。“這次跟我們來玩不錯吧?”即使還沒真正到自己的老家所在的西林村呢,但這裏論起來也是自己的家鄉啊。有人誇讚自己的家鄉,他怎麼可能不動容呢?
林旻的感覺就更複雜了。看著眼前陌生的風景,他心裏不是沒有親切之意的。這裏是他的家鄉,原本該是他生於斯長於斯的地方,可惜因為各種誤會,他在繈褓之中就被迫離開了這裏。現在有機會回到這個地方,已經算是老天庇佑了。
不過稍稍沉迷了如詩如畫的風景中之後,徐長林就問了,“林誌叔,我們到了嗎?”這樣的景色是不錯,但畢竟不能當飯吃啊。經過了好幾天的旅途,他現在更想找個地方安頓下來,好好洗漱、吃頓好的,好好的休息一番。他們下車的時候正是大中午,之前急於趕路,在市裏並沒有吃東西,這會兒大家都餓得不行了。至少他很明顯的聽到了自己的五髒廟咕咕直叫的聲音。
在火車上呆了快三天,他們吃的都是幹糧,早就要吃吐了。他聽說武昌的小吃特別多,還想著去見見世麵、打打牙祭呢。
特別是當徐長林無意見看到妹妹徐長卿臉上滿是疲倦,頓時心疼的不行。這一路風塵仆仆,他一個大男人都有點受不了了,更別說妹妹這個嬌滴滴的小丫頭了。想必她是真的累了吧。他們呆在這兒一時半會又不會走,有足夠的時間在附近遊玩呢,又何必非要趕在這會兒呢?再說了,休息好了養足精神了,等真正玩起來了,才有勁頭啊。
咳咳,林誌有點尷尬的咳嗽了一下。他隻顧著感慨,還真忘了現在還沒到家呢。“還沒到呢。咱們還得乘船。”林誌邊說著,邊指著不遠處的一座山,“喏,我們村在那座山的後頭,走過去的話怎麼也得有十多裏的路呢。不過這縣城正好有條小河經過我們村子,坐船的話就快的多了。半個多小時就能到了。”
盡管多年沒回家,林誌怎麼可能忘得掉回家的路呢。就算閉著眼睛,他都能找到回家的路。他一個大老爺們,這十幾裏路走回家都使得,隻是他能走,這幾個小的哪吃得了這個苦啊。特別是這其中還有個嬌滴滴的小丫頭。要是走到半路,這丫頭鬧騰起來了,他還真吃不消呢。索性直接花些錢雇個小船回家吧。反正他已經有不少年沒坐過小船了。
一聽林誌這麼一說,徐長卿多少鬆了口氣。她確實累了,剛才她也看到了那座山了,看起來是不遠,但聽說還有十幾裏路,她的心就涼了。平日還好說,她沒事的時候也會陪著外公他們出去鍛煉身子,相信十幾裏路她是能堅持下來的。隻是現在她是真的累了,根本就沒有那麼多力氣能走那麼遠的路。到時候總不至於讓哥哥背著自己吧?好在可以乘船啊。
而且她以前真沒坐過船,這次怎麼說都是頭一次。她還真想見識見識呢。
“咱們就聽林叔叔你安排就是了。”徐長林爽朗一笑。都到了林誌的地盤了,還不得什麼都聽他的安排啊。他相信依著林誌的性子,肯定會給他們安排的好好的。他們隻要用心享受這趟難得的旅行便是了。
林誌也不在意,見不遠的地方正駛來一個小船,趕緊招招手,順便對徐長林他們說到。“那我就隨便找一個船了啊。”他們這兒水多船多,於是就有了不成文的規矩:客人招手要船了,靠著最近的小船就可以先其他人一步去載人。
徐長林他們哪會有什麼意見啊。隻要能快點到地方,他們其他的人沒什麼其他的想法。
倒是徐長卿有點遲疑了,“林叔叔,這船看起來不大,夠坐嗎?”
聽徐長卿這麼一說,徐長林和林旻一看,果然,那船並沒有多大啊,真能坐得下他們這四個人嗎?而且他們還帶了不少特產,加起來怎麼也得好幾百斤的重量啊。
林誌哈哈一笑,“長卿啊,這你們就放心吧。叔叔我再怎麼說都在這兒呆了十幾年才出去的,這點數還是有的。你別看這船看起來小,等到了麵前你們就知道其實裏麵的空間挺大的。不說咱們四個,就是再來四個,都能裝得下。之前附近的十裏八鄉往鎮上運糧食交稅,都是靠的這船。”
山路蜿蜒,從他們村到鎮上,算起來有十幾裏路,但真正走起來就會發現其實一點都不好走。正是靠著這些貫通東西的河道還有河上的玲瓏小船,他們這些算是在山裏的村莊才不至於真正跟外界脫節。
幾個人說話間,那條小船就出現在了眾人麵前。撐船的船家是個三四十歲的壯漢,長得一臉的絡腮胡子。笑起來眼睛眯成了一條線,徐長卿他們都能看到他嘴裏的牙齒了。他正好聽到林誌說的話,用槁把船停住,招呼林誌他們上了船,頭直點,深表讚同。“這位兄台說的不錯。你們別看我這船小,再來幾個人都能裝得下。”
不等徐長卿他們反應過來,又轉過頭來對林誌道,“喲,這位兄弟對咱們這邊挺了解的嘛。敢問你是哪兒人啊?是咱們這邊的人嗎?看起來咋這麼麵生呢?”
這船家叫孫亮。祖上就是船夫,他在這附近撐船又不是一年兩年的了,別的地方不敢說,這鎮子底下的十裏八村他每天要跑多少趟。對這附近的百姓了解的很。可他想了半天都想不起來什麼時候見過林誌這一行人啊。而且聽他們說的話,應該就是普通話了。就連他們鎮上教書的孫老師說的普通話都沒他們標準。再看他們每個人的手上都拎著大包小包的。一時之間,他還真弄不明白這一行人的來意了。
孫亮說的方言,徐長卿他們聽了半天都不大明白他在說些什麼。三個人隻能大眼瞪小眼,滿是迷糊的看著林誌,期待他能大發善心的告訴他們,這個船家的話到底是個什麼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