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剛才心跳很快。”她剛閉上眼睛,就聽到了蘇白的聲音,意料之內。
蘇白就在她旁邊坐著,不過眼睛看著正前方,蘇芮隻能看到他一個側麵。有的人正麵好看,側麵不一定好看;有的人側麵好看,正麵不好看。蘇白是正麵好看,側麵也很好看。而且如果他閉上眼睛的話,看著比正派還正派。蘇芮覺得他穿白色肯定比黑色更好看,會有一種巍峨滂湃、正氣四射的奪目之感,黑色也不錯,不過多少有些不可親近。
千神絕在蘇芮識海,但蘇芮識海上有一層霧,蘇白完全不知道蘇芮在想什麼。他已經極力壓製自己,眼角卻隱隱有些自嘲,難道是孤獨了太久,忍受了太久才會有所寄托?在見到重小樓之前,是仇恨支撐著他度過那些不見天日的日子,他覺得這恨大過天,是他還活著的目標、意義。但是現在他隻剩下一點悲涼,跟他的仇恨完全無關。怎麼能這樣呢?且依照他以前的性子,即使不弄死對方,也堅決不能容忍,至少要甩袖而去,現在他竟然還巴巴地坐在這兒……月華如水,籠罩在蘇白身上,就像要把他跟這個世界分離開來,但是他還沒等到蘇芮的回答,他最後看了蘇芮一眼,見蘇芮還是一副神遊太虛的模樣,眸子又沉了幾分。
蘇芮終於醒了,她發現蘇白眼神有點不對,方才光顧著欣賞老魔的美色了,忘了老魔不太好對付,蘇芮輕輕咳了咳,皺眉道:“唉,那個……接受不了就不要勉強自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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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芮隻是想給蘇白開個玩笑,沒想到蘇白身形一震,整個眸子顏色都變了,全身頓時呼呼向外放寒氣。
這反應也太驚人了。幸虧她早有準備,蘇芮立即捧起千神絕飛快地親了一下。
修士們都在閉目養神,似乎並無人發現蘇芮這個怪異的動作
蘇白一怔,怒了,也不悲涼了,好個不要臉的!
蘇芮辦事哪有毛躁過,但這次號錯了脈,一轉念想到當初重霓凰出軌沈拓才致蘇白於死地,自己這不是踩蘇白的死穴麼?一著急也顧不上初衷抱緊了千神絕壓在胸口:“你聽聽、聽聽……反正你也跑不了,就從了我吧!”
這話一出口,身後立即有人道:“從了誰?小蘇你要從了誰?”
蘇芮知道蘇白疑心甚重,雖想好了法子,但終究沒跟誰表白過,也不願因此失了自我,說話不免流/氓了些,但隻有她知道自己心跳的有多快,從蘇白轉過頭來,就砰砰砰、咚咚咚的跟戰鼓一樣,好在千神絕似乎聽到了她的心跳,終於老實了下來。蘇芮聽到身後聲音,先偷眼看蘇白,見蘇白雖麵無表情,那股無形的冷氣卻消失了,她鎮定地回頭:“子元啊,什麼事?”
白蓮仙子正拚命地要拉走張子元,張子元卻像沒看到蘇白那可怕的臉,晃了晃手裏拿的酒壇:“長夜漫漫,找你喝酒。你剛才說從了誰?”
張子元啊,你也太憨厚了,蘇芮瞧了瞧蘇白的臉色,摸了摸千神絕:“沒有,我在跟我的小白說話。”
“小白?”張子元這次意味深長地看了眼蘇白:“你的靈器叫小白?”
蘇白索性起身走了。
反正本體在她手上,蘇芮將千神絕收了起來:“對,你找我幹嘛?別妨礙我跟小白加深感情。”
話說張子元也是煉器師,不是沒見過癡迷自己造出來的靈器的人:“小蘇,你這不對啊,給你的靈器起名小白,不怕白前輩吃醋?”
咳咳……
白蓮仙子伸手擰了張子元一把:“就你話多,不是來找小蘇喝酒的麼?”
張子元一來,蘇芮就瞧出他心事重重,白蓮花也是,眼下這個情形,怕是很多人都一樣絕望。
“想找我喝酒還不簡單,坐下。”蘇芮拍了拍身旁。
張子元扭捏道:“你不怕白前輩……”
這個張子元……
“你到底喝不喝?”
張子元終於喜滋滋地坐下了,白蓮仙子也坐下。蘇芮忽然考慮起張子元方才說的話,還真是問題。
“我有個好辦法,看見我這根笛子了嗎?輸了的人喝酒,贏了的人吹笛子。”召喚出千神絕的時候,蘇芮就把它變成了一根笛子。
喝酒還有人伴奏,張子元和白蓮仙子求之不得。
蘇芮很快吹起了笛子,軟軟的唇貼在笛孔上,還沒有吹出第一個音節,坐在遠處的蘇白耳朵就紅了。
幸好張子元帶的酒不多,否則放任蘇芮吹下去的話,所有人會被蘇芮的“魔音”折磨死,從來沒見過有人笛子吹這麼難聽。
雷霆在營地外麵布下了個結界,難得兩隻隊伍距離那麼近。段月瑩見蘇芮玩的高興,蘇白一人背對眾人沉默坐著,想了很久還是起身走了過去,隻不過剛走到蘇白身邊,就看見蘇白臉紅的嚇人
那邊所有的酒壇空了,張子元心情大好,見蘇芮那笛子通體烏黑,卻散著瑩瑩之光,一看就不是凡品,伸手抓去:“小蘇,不是我說,你吹的真的很爛,不如我來給你吹一曲,保管你想拜我為師。”
他動作很快,卻被蘇芮擋開:“不行,我有潔癖,不想讓我的笛子沾上你的口水。”
段月瑩本能就要去扶蘇白,眼見就要碰著他,不知怎的,指尖卻空了。蘇白站在一步外,目光清冷,臉上紅色似乎也褪去了許多:“不必,我無事。”
說罷,走回蘇芮身邊,冷冷地瞧了一眼張子元。
張子元還囉嗦著要討蘇芮那笛子,卻被白蓮仙子攔住。“恭喜你們。”白蓮仙子捧起最後一碗酒一飲而盡。
蘇芮指尖在笛身上微微一摩挲,含笑道:“謝謝。”
冷不防腰間一片溫熱,蘇白的手臂從背後穿過來,將人攬了個結實。
張子元再不長眼,也知道這是趕人,撂了酒碗走了。他心情還未平複,從雷霆和重小樓身邊過去的時候,身子又晃了晃。大晚上的,這兩個人打坐也手拉著手,這是虐狗嗎?虐狗嗎?
好吧,還有一個人比自己更慘,那就是黑暗中睜著眼的玄天。
蘇芮靠著蘇白沉沉睡著,她猛然一驚睜開了眼,發現所有人都閉著眼睛,而她身邊的蘇白不見了,千神絕也不在識海裏。
她怎麼會睡過去,所有人怎麼會沒一個清醒的?來不及細想,蘇芮捏了個凝水訣,頓時所有人都被冷水潑醒了。
“怎麼回事?”雷霆立即道。
“誰潑的我?”玄天聲音裏帶著極大的憤怒。
“我不知道,我們都睡過去了,蘇白不見了,不知道有沒有其他人失蹤。”蘇芮冷靜道,她同時在盡力召喚千神絕。
“樓尊呢?樓尊和白前輩都不見了。”白蓮仙子檢查了一遍後急道。
其實雷霆在醒來的時候就發現重小樓不見了,現在風淩那邊檢查後,確定失蹤的隻有兩個人:蘇白和重小樓。
蘇芮心頭蒙上一層不詳的預感。
“會不會是他們出去查看時空之眼了?”張子元道,營地上空的結界沒有破壞,證明人是從裏麵出去的。
“子元、貞娘、徐清,你們三個跟我一塊出去找人,剩下的留在這裏……”
雷霆話未說完,蘇芮已經衝了出去。就在方才她察覺到了蘇白的氣息,卻微弱的一閃就逝。
雷霆一怔,立即跟了出去。不管風淩那邊的人,聯盟這邊嘩啦啦全跟了出去。
段月瑩憂心請示玄天:“玄尊,您看……”
玄天眸子中寒光閃了閃:“既然有熱鬧,就跟著一起看唄,秋芙,跟好了。”
他廣袖一揮,前方頓時出現了一片可容兩人的翠綠葉子,玄天先上了葉子,他那寬大的衣袍占了一大半,秋芙站在地上不知要不要上去,忽見玄天遞出手來,當即傻傻地上了葉子
轉眼,玄天載著秋芙離去,看得張瀟瀟一幹女修眼裏要冒出酸水來,又不敢自己留在這裏,隻好各自駕馭起靈器跟上。
這時,眾修士還沒想到會遇見什麼,他們生怕被巨獸發現,拚命跟緊了前麵,但前麵的修士突然停了下來,像是看到了什麼可怕的事情。
後麵的修士下意識抬起頭來,被滿天一幕幕的光影嚇傻了。
這些光影類似白日裴心兒那些記憶,但比她的明亮的多,大約是跟人的修為有關。那上麵出現的人不多,隻有兩個人。不是兩個人的記憶光影重疊了,而是光影的主角就是這兩個人。
不知何處的仙山寶地,祥雲流轉,靈氣蕩漾,鶴鳴雁飛。山巒間有一寶座,正中坐一峨冠博帶、美如神祗的男子,腳下白玉台階延綿不絕,萬千弟子跪伏其上,而站在那男子身邊的女子冰肌玉骨,光彩奪目,美的不像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