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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園經過一頓拾掇,有了近一畝的菜地,見雨水不停,大郎他們特意從城外砍了些木材回來,又買了幾匹防水布料,搭建起一個菜棚,出太陽的時候,就把罩著的布棚卷起,讓陽光透進來,下雨時及時罩住。菜地四周的排水溝,都用了石頭鋪墊,俱是穩固。這般精心伺弄著,蔬菜瓜果長勢還不錯。

餘家的宅子要小點,後院的空地餘的不多,經商量琢磨著,不種蔬菜了,種點兒苞米以防萬一,種莊稼用的土就有點多了,二郎趕著季三季四當苦力,三人幾個來回也就搬運的差不多,也砍了木材買了防水的布料,搭建起一個棚子,是費錢了些,不過,這點錢跟糧食相比,就不足為道了。

外麵鬧鬧嚷嚷人心慌慌,除了每天出門探探消息,一般大郎他們都窩在家裏,或是練習武術,或是看看花園裏的菜地,餘家後院的苞米,或是坐在花廳裏和家裏人說話,逗著安安康康玩耍。

今個兒天氣不錯,挺風和日麗,陽光暖暖融融,不帶半分躁意。季歌牽著安安,三朵牽著康康,餘氏和阿桃合力搬了個竹榻出來,幾人坐在中庭裏曬太陽。這地不大,也就個巴掌寬,鋪著青石板,顯的格外幹淨,後花園近來種著蔬菜,泥濘比較多,就怕倆小家夥好奇的摳摳玩,因此,隻得在中庭呆著。

中庭的周邊放了幾盆盆栽,長勢不錯,綠綠蔥蔥,康康乖乖的坐在竹榻裏,安安坐不住,拉著小姑姑,蹣蹣跚跚的走到了盆栽前,毫不猶豫的伸手扯了把綠葉子,回頭舉著綠葉子衝著娘親笑,咯咯咯好歡喜的模樣,奶聲奶氣的喊著。“娘,娘,娘。”

仔細一算安安康康都滿十一個月了,下月初就是周歲,早倆個月就會模模糊糊的爹娘,如今是越發的清晰,還會喊姑姑和姨姨,奶奶等疊聲字兒。

“小孩子還真是見風就長。”餘氏拿著手裏的鞋子在康康的腳上比了比。“過了五月,滿了周歲,走的更穩當,可得看緊點安安,小家夥不老實,別一個沒注意扶著牆溜出了宅子。”

阿桃搖著頭,堅定的道。“不會的,我會看好安安和康康。”她會寸步不離的看著這倆孩子,絕對不會讓他們出什麼事。

“我也會看牢安安康康。”三朵立即大聲的跟著應了句。

安安圓溜溜的大眼睛看看三朵又瞅瞅阿桃,別看他小,滑著頭呢,管事的緊,聽著大人喊自己的名,他會豎起耳朵,這會估摸著是從那表情裏瞅出了點什麼,張著嘴啊啊啊啊啊的一頓亂叫,還跺了倆下小腳。

季歌笑著擱了手裏的針線活,走了兩步,把安安抱在懷裏,親了親他胖嘟嘟的臉。“你啊,人小脾氣倒不小。”他得有多精,安安和康康的名放一塊說,他就不會發脾氣,單拎著他的名來說話,他似乎是知道自己比哥哥要皮,準是在說他壞話。

大郎手裏拎著兩條新鮮的鯽魚走了過來,未說話眼裏先有了笑意。“安安在鬧啥,老遠就聽見他扯著嗓子在啊。”

倆條新鮮的鯽魚真的很新鮮,它們是活的,雖被拎在手裏,還會時不時的動彈兩下,空氣裏瞬間多了股淡淡的魚腥味。

安安看著那動彈的鯽魚,一雙漂亮的眼睛放大光芒,忽閃忽閃的看著,扭動著小身板,撲騰著胖胖的小胳膊,奶聲奶氣的喊。“爹爹,爹爹。”

“你快進廚房把魚給擱了,看這小子興奮成什麼樣了。”季歌抱著安安轉了個身,背對著大郎,又問道。“他們三呢?”

大郎邊往廚房走邊應著。“說是去東市逛會,那裏人多嘴雜容易探消息。我把魚清出來,咱們中午就燉了吃。”

安安把手裏揪住的一把綠葉打在了娘親的臉上,繃著小臉氣呼呼的指責著。“壞!”淡淡的眉頭擰一塊,小臉鼓成了隻包子,那模樣別提有多好玩。

季歌倒也不生氣,笑著親了親他的臉,溫聲細語的問他。“娘哪裏壞了?”頓了頓,又緩緩的道。“安安才壞,丁點兒大就知道衝著娘發脾氣,這是不對的。”

“壞!”安安委屈極了,眼睛裏慢慢的湧出霧水。

“弟弟。”乖乖巧巧坐在竹榻裏的康康,抬頭朝著弟弟喊了聲。

安安哇的一下就大哭起來了,小肩膀一聳一聳的好不可憐。

餘氏停了手裏的活,看了眼,小聲的嘀咕著。“這氣性可真大。”

“姐,我來哄吧。”阿桃有些心疼,忍不住站了過去,眼巴巴的看著哭的上氣不接下氣的安安。三朵也有這心意,緊挨著阿桃站著,漂亮的杏仁眼裏堆滿了擔憂。

季歌對著她們笑,一臉的柔和。“沒事。”說著,抱起安安慢慢的轉著圈,柔聲細語的哄著。雖說知道他聽不懂,還是和他講著道理。

過了會,安安就沒有哭了,隻時不時的哼唧兩下,又過了會,他咯咯咯的笑了起來,抱著娘的脖子,撅嘴在娘的臉上親了口,一聲聲的喊著。“娘娘娘。”軟糯糯的音腔兒,聽在心裏頭啊,熨貼的緊。

十一個月的孩子,份量可不輕,抱著走動小半個時辰,季歌的雙臂早已經累的有些支撐不住,可她還是咬著牙堅持著,直到把安安哄好為止,這才坐回竹榻裏,把安安放在康康的身旁。

身上沾了魚腥味,大郎清理好兩條鯽魚後,特意換了個衣裳,遠遠的他就看見媳婦眉宇間的倦意,加快了步子。“孩子鬧你了?”

季歌點了點了點頭,並沒有出聲,好不容易才哄好,別又出幺蛾子。

“我給你捏捏。”大郎坐到了媳婦身旁,力道適中的捏著媳婦的手臂。

安安和康康同時扭頭看著爹,奶聲奶氣的喊了句,安安盯著爹的動作,眨了眨眼睛,小小的孩子似是看懂了什麼般,扭著頭繼續和哥哥玩,後麵半響的功夫,倒是老老實實的呆在竹榻裏,沒嚷著要到處走動。

日頭開始偏西,倆孩子玩累了,就睡在竹榻裏,搭了個小褥子,季歌愛憐的摸著他們紅撲撲的嫩臉,眼裏溫柔都能掐出水來,輕聲細語的和丈夫說著話。“安安其實是個好孩子,別看他皮,跟他好好說話,他還是會聽的,心腸軟著呢。”

“可不是就是。”餘氏格外的愛安安些,盡管他有時候鬧起來時有些頭疼。“男孩子嘛,皮實點好,長的快。”

倆孩子睡著後,大郎就坐到了另一邊,用寬厚的胸膛幫他們擋著日頭。“五月五是端午,給他們辦周歲酒,就在咱們自家宅子裏吧,外頭這麼亂,別去長山的酒樓裏了,咱們收斂點來,等過了這坎,回頭補個熱鬧些的。”

“依我看好。就請咱們幾戶關係好的人家,旁的就別邀了。”餘氏早就有著想頭,她早年喪夫,最是懂事藏著掖著的道理,別看事兒不一樣,可道理是同樣的,誰知道這世道會亂到什麼時候,別太惹眼,沒的給人惦記上。

二郎和季三季四回來時,愣了下。“安安康康怎麼睡著了。\”他手裏還拎了些水靈靈的果子。“在東市買了點果子,嚐了下味,清清甜甜,夾了點微酸,想著給他們哥倆吃。”

“二郎哥,安安康康睡著了,給我吃唄。”季四就是個好吃的,被教訓了好幾回,還是不長記性,總是時不時卯不卯的犯饞。

季三懶洋洋的歪坐在椅子裏。“就吃了一個,啥味都沒嚐出來,都走半個縣城了,可累死我了。”

“坐沒坐樣。”大郎虎著臉喝斥了句。對季三季四嚴厲,不光是顧著媳婦這層,更是要顧著大妹那邊,如今世道不同,這倆兄弟再不懂事,往後季家的重擔都得壓大妹夫妻倆肩上,想想就愁。

季三不滿的瞟了眼姐夫,到底是端正了坐姿。“那,能再讓我吃幾個果子不,沒功勞好歹也有苦勞啊。”

“留點兒給安安康康,旁的都洗了吧,這時候正好吃點果子。”離晚食還有近一個時辰的呢,季歌覺的三弟四弟近來懂事些了,她就大方了點。

幾人圍坐在中庭裏邊曬著太陽邊嘮家常,吃著清甜爽哭口的果子,空氣裏很快飄起了陣陣果香。

說日常瑣碎時,氣氛甚是溫馨輕鬆,當二郎說起在東市打探到的消息,就是呼吸都仿佛變沉重,嘴裏的果子也失了它的香甜。

“前幾天突然竄出的流言,有土匪搶劫附近村子,是確有其事,那山頭叫三寨溝,前朝也曾出過土匪,今上登位後,沒兩年就把那地掃的一幹二淨,這麼些年倒是消停,沒曾想,世道剛亂那又聚了群禍害。”二郎神色裏帶著怒火。“聽說,共兩個村,相鄰不遠,總二百來戶人家,逃出來的沒多少。”

三寨溝。大郎皺了眉。“從清岩洞出山後,山腳下有著不少村落,那一片過去,都是炊煙嫋嫋的人家,再拐一道,翻兩山頭就是三寨溝了,清岩洞裏的村民近年來出山頻繁,不會有什麼問題吧?”

季歌聽著三寨溝離的這麼近,心裏有些慌。“上頭應該會派人剿匪吧,趁著這會土匪還沒成氣候。”她知道的,受難的人家越多,有些人就會因此淪為土匪。

“聽說縣太爺正在加緊點兵,準備近幾日給土匪一個措手不及。”二郎拿了個果子在手裏把玩著,也沒心情吃,暗暗思索。“據傳那群土匪就是當年逃脫還活著的份子,下手才這般凶殘狠戾。”

“依我看,說不定縣太爺的兵早就出發了。”大郎想了想說道。“你們都能打聽到的消息,那群子土匪定也清清楚楚,到時再去,別說偷襲,說不定得被反將一軍。”

二郎覺的這話挺對。“不管怎麼說,希望縣太爺能一舉消滅了那群禍害。”

“現在物價是個什麼情況?”餘氏也有兩三天沒出門,憂心仲仲的問了句。

季四嗷嗷嗷叫著應。“又漲了!糧食漲了二十文一石,那些個小吃美食,通通都漲價了。”他還真沒有想過,有錢也買不到幾口吃的,這日子過的可真是糟心透了。

一石糧約摸著是一百二十斤,算算前麵漲的價,合著一數,差不多每三斤漲一文,也不是特別離譜。

“怎麼又漲?上頭沒人出麵阻止這事?就眼看著黑心商人撈災難錢?”餘氏緊緊的皺眉,十分生氣。

這事大郎也知道些許。“這啊,不怪上麵,還真不好控製,周邊的農戶就趁著這時候,把手裏攢的糧食買了些換錢,對他們來說,這算是難得的掙錢機會,有點存糧的,都不想放過。”如此一來,就不好管了。

“唉,都是一個窮字鬧的。”餘氏歎息著。“但願別被錢財迷了眼,眼看還真看不出後麵是怎麼個世道呢,不留點底兒,回頭有錢也難買糧了。”

“想來他們心裏都有數。”季歌卻是不太擔心。“除了個別太過貪心的,那也隻能說是自找的,一般的人家,都會攢些糧,手裏有糧心裏才不慌。”

季四眼巴巴的看著季歌。“大姐,咱們家的糧食夠麽?”說著他下意識的摸了摸肚子,他可不想餓肚子。

“不太夠,所以,三弟四弟你們得努力種田,種了田才能收獲糧食,才不會餓肚子。”季歌認真的應著。

季三撇了撇嘴。“也就你這傻帽相信這話。”

“回頭你試試,不幹活的話,有沒有飯吃。”季歌笑盈盈的看著三弟。

季三扭著臉,把後腦勺對著她,抿著嘴不說話。也不知道他上輩子造了什麼孽,才得了這麼個大姐。

眼看太陽要落山,眾人搬著竹榻椅子往花廳裏走,大郎和二郎分別抱著仍在睡覺的安安康康,季歌和餘氏去廚房張羅著晚飯。

次日上午,街道裏突然沸騰了起來,他們呆在宅子裏,隻依稀聽見些熱鬧聲響,卻聽不仔細,大郎和二郎快步出了宅子往街道裏跑,季三季四緊跟著跑了出去。

“聽著像是有好事。”餘氏洗著抹布,擰幹水,繼續擦拭著灶台。她是個幹淨的,屋裏屋外收拾的利索,季歌也是個愛幹淨,倆人越處越好。

季歌在拾掇著碗櫥,今天的太陽也好,她裏外擦洗一遍,在外麵暴曬一天,也就幹的差不多了,碗筷鍋瓢勺等,也用滾燙的水浸一浸,再仔細的洗一遍。“難得這麼熱鬧,也不知道是什麼好事。”

正說著呢,大郎氣喘籲籲的跑了進來。“縣太爺帶著兵把三寨溝的土匪都給清了,還綁了好幾十回來正在遊街。”

“縣太爺親自帶的兵?”季歌有點意外。

大郎點著頭。“就是縣太爺親自帶的兵。我再去外麵看看,回頭再跟你們細細說著。”言罷,他又匆匆的走了。

季歌和餘氏對視一眼狠狠的鬆了口氣。這可真是個天大的好消息!

大抵是近來天氣好,都是大晴天,繼成功剿匪後,沒多久,縣城裏得風寒的人都漸漸治愈,一個個生龍活虎。田地裏,四月初趕種的莊稼都發了芽,長勢很不錯,綠綠嫩嫩的小苗兒迎風搖曳,在所有人的眼裏,這就是最最美好的風景。

城內的氛圍忽的就輕鬆了,街道上恢複人來人往,天剛剛蒙就能聽見各種吆喝聲,一派繁華景象。大郎和季歌商量了下,既然風寒都過去了,用心經營也該重新找活幹,別剛剛攢的一點名聲,又給沒了。

白天大郎二郎領著季三季四帶著用心經營的工匠們到處找活幹,眼見世道慢慢在穩定,由上頭出麵,各種飛漲的物價也在慢慢回歸。四月下旬洪婆子重新回來做事,季歌和餘氏也重新把倉橋直街的鋪子開起來了。

持續了二十多天的大晴天,四月底開始淅淅瀝瀝的飄起小雨,雨勢小,雨絲極細,顯的相當溫柔。這場雨下的好,地裏的莊稼需要的就是這微風細雨滋潤,不過,今年雨水多,去年大雪紛紛,地底裏積了不少水,這會又飄雨,倒是有點多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