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基大典的那天。她和範娉婷待在含章殿裏繡著花。
君琰是中午回到含章殿來找她的。
作為大火中唯一幸存的宮殿,含章殿如今成了他們的落腳之地。其餘的宮殿,都幾乎成了瓦礫。君琰還很惋惜地說過:“皇宮變成了這樣,我這個寶雲帝登基的有些沒麵子。”又自我安慰道:“不過皇宮是你燒的。你燒的高興就好。”
她燒的高興,高興個鬼。
“雲兒,”人未到,聲先到含章殿。鄭君琰穿著全褂子龍袍走了進來。範娉婷要扶著她起來,被他阻止了:“不用行禮。”
“是。”範娉婷行了一禮,便先行走了。
雲纓打量著他,羞得低下頭去。男人穿著金黃色的緙絲十二章袞服,腰佩天子劍,垂香囊瓔珞。渾身上下遮掩不住一股子尊貴。果真是貨真價實的皇世子,穿上龍袍,帝王之相十足十。更甭提他那張俊美無匹的臉了。
這全褂子龍袍加在他身上,不僅沒有莊嚴肅穆的感覺,反而增添了幾分瀟灑——退能委頓於山水間逍遙,進也能居於萬人之上稱王。
聽到他的腳步聲,越來越近。雲纓有點小心動,還有點小緊張:“陛……陛……”
他不滿意了:“叫我什麼?”
“君琰。”
“雲兒乖,”他把她抱起來,坐在膝蓋上,雙手小心翼翼地放在她圓滾滾的肚子上:“以後稱呼我君琰或者夫君。別跟喊我陛下。”
她甜甜一笑:“還沒恭喜夫君,今日得償所願,登基為帝。”
他眄了她一眼:“雲兒,你好好生下孩子,然後好好陪我,才是我的心願。”
她不開心了:“你就不能稍微正經點嗎?”
自從君琰痊愈了後,要麼就粘她,要麼就想著法子粘她。雖然也批改奏折,接見大臣。卻要她寸步不離左右。這不還沒生娃呢,他就這麼霸道。將來日子長著呢。總是這樣,真是從此君王不早朝了。真是深深為百姓擔憂。
他好不容易正經了起來:“雲兒,邱先生要告老還鄉了。已經上了折子辭掉丞相之位。我也準奏了。但這樣一來,左相之位就空缺了。那你覺得左相誰來擔當的好?”
“這種事,我好像不能過問吧?”畢竟,她現在的身份是皇後。皇後是不能過問朝政大事的。尤其是這種選丞相的社稷大事。
君琰湊過來親了一口:“雲兒,我的就是你的。這天下呢,與其說是我的,不如說是我們兩個的。我怎麼不能問你?”
“那,冷寒怎麼樣?”她小心地試探著開口。
“我還以為你會說你父親呢。”男人好像很無趣的樣子。又換了個姿勢,橫躺著摟著她。雙手抱她抱了個滿懷:“雲兒,我還沒正式拜見過嶽父大人他老人家。你爹喜歡什麼樣的小夥子?你看我怎麼樣?你爹會喜歡我嗎?”
她側過臉去:“我爹喜歡陸哥哥那樣的。”
“……我比不上陸海樓?”
“……過去比不上,現在,馬馬虎虎吧。”
男人咬了她一口。又親來親去的。親完了,他又把她的頭,按在胸口的位置:“雲兒,那我改日要給陸海樓賜婚了。女方是範娉婷。你看怎麼樣?”
“怎麼想到把他們湊成一對?”
他一本正經道:“一來,範娉婷救了陸海樓出了死牢,又不遠千裏陪陸海樓去了山海關借兵。我想二人該是有感情在的。二來,如果不打發了陸海樓娶一個老婆。我也不放心他當我的左右臂。主要是,他還會覬覦你。”
“你也真是的,不問問人家的意願,就亂點鴛鴦譜?萬一陸哥哥不願意呢?”
“他一定會願意的。”男人笑得賊霸道:“雲兒,我才是你的夫君。”
翌日。寶雲帝果然下令賜婚範家長女娉婷與丞相陸海樓。並賜黃金千鎰,白金十萬,彩絹百匹給二人。陸海樓跪謝了皇恩,並無不豫之色。但是早朝過後,陸海樓還是托湯恩和給她傳話兒,有事相商。見麵在含章殿前的小亭子裏。
“陸哥哥,”她低眉垂眼:“恭喜你。”
“雲兒,”陸海樓打量她良久:一張玲瓏的臉蛋褪去了當初的稚氣,取而代之成熟的韻味。黛眉彎彎,酒窩淺淺。眼角眉梢,分明寫滿了幸福。
她過得很好。那個男人待她很好很好。那他,便滿足了:“是我輸了。”
“什麼?”
“我輸給了陛下。”他似乎要笑自己,卻終究沒有笑:“我們的殿下真是奇男子,義無反顧地包容你。他分明也是個精明的人。分明也該知道你的威脅在哪裏,可是他選擇完全相信你。甚至願意為了你舍棄江山。你說,天下有幾人能做到如此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