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愧疚，萬劫不複
第13章：愧疚，萬劫不複
“這樣啊……”他的強顏歡笑讓唐清荷心裏不舒服，也沒再逼問，順著他的視線望去，是一朵白色的蓮花，純潔而高雅，嘴角揚起一抹暖笑。
“葉卿，我希望你幸福……”
轉過身站在他的麵前，唐清荷揚笑望著他，“給我一個擁抱好嗎？至少我能在想念你的時候有個美好的回憶。”
她卑微的要求讓葉卿的心一陣揪疼，不再堅持，朝她張開雙臂，安慰自己空虛的心靈。
伸手抱著他的腰，唐清荷將臉埋進他的懷中，再也無法堅強，就算他有苦衷，也不能殘忍的將她推開他的生命裏，她是他的妻，該是同享福難才對，為什麼要推開她呢？
“清荷，你會記得我嘛？會永遠都記得我嘛？”
聲音有些哽咽，葉卿想要緊緊地抱著她卻又害怕傷到她肚子裏的孩子，隻能小心的擁著她的肩，淚水滑落頰邊，滴在她肩上的布料上。
在他的懷中點頭，藥草的氣味纏繞在他的全身，唐清荷心底湧上不安的感覺，一個想法閃過她的腦海，不敢再去想，就怕真相跟她想的一樣，讓她無法承受。
“所有的話，都是假的對吧？你不是不愛我了，隻是真的有苦衷對嗎？葉卿，你不能這麼自私，沒有你，我會幸福嗎？”
沉默著，葉卿知道瞞不住她，任她控訴自己的無情也不願說出真相，隻是靜靜的抱著她，希望時間永遠都停留在這一刻，而他們，也永遠都不要分離……
兩人相擁的身影被夕陽拉長，站在不遠處望著他們的那對男女目光濕潤，原本想來尋找葉卿的薑雲夫婦不忍打擾，便站得遠遠的。
“相公，看著嫂子這麼傷心難過，我們該不該告訴她真相？以後大哥若是真的出事了，她會恨我們一輩子的！”
柳芸菲依偎在丈夫的懷中，淚光閃爍的看著不遠處的那對男女，心裏說不出的擁堵，相愛的人不能在一起，老天爺怎麼這麼殘忍，怎麼忍心將他們分開……
“說不定她現在已經察覺了……”
薑雲將嬌妻摟得更緊些，深深的歎了口氣，唐清荷何等聰慧的女子，不可能沒發現葉子的不對勁的，而且他也相信，她不會就此放棄的！
春天的夜晚清爽舒適，沒有冬天的寒冷亦沒有夏天的悶熱，比起前堂的喧嘩歡笑，後院倒是寧靜許多。
今天的重頭戲都在前堂，所以後院沒什麼人走動，就連當值的丫鬟家仆也紛紛放下手中的工作到前堂去看新人拜堂，更別說一睹這對俊男美女風采的賓客。
池塘的蓮花依舊純潔高雅的綻放在水麵，池中的鯉魚仍然在自由的遊動，而站在池邊的，卻已經不是那對苦情的夫妻。
跟上次薑雲大婚時不同，這次晚宴上葉卿隻是露個臉，以茶代酒舉杯祝福好友兼表弟，然後便離開了。
按道理說葉卿的母親王麗娟應該出席，娘家侄子大婚做姑姑的應當提前一天便回來，但，不管是午宴還是晚宴，從頭到尾都沒見到她的身影，不禁讓大家疑惑，這其中也包括唐清荷。
人稱河東獅的唐清荷自然不是泛泛之輩，明知道葉卿有事瞞著她卻不當著他的麵詢問，在葉卿跟薑雲夫婦悄悄的從後麵離開時，她便也偷偷的跟在他們的身後離開王家，一路尾隨。
才過碧瀾軒不遠，唐清荷卻驚訝的發現薑雲早就派了步輦等候，奇怪的是隻有葉卿一人進入步輦，薑雲夫婦尾隨在後，步伐極快的往南邊去。
“大哥，怎麼樣？”
柳芸菲泫然欲泣，嘴角因為強忍著淚水而微微顫動，掀開步輦的簾子望著葉卿了無生氣蒼白的麵色。
裏麵的葉卿搖搖頭，卻在下一刻鼻頭流下兩行鮮紅，一滴滴滴在他身上的淺藍色外袍上，拿起手帕抹去腥紅的血，眼睛半眯著，雙眼視線越漸迷蒙，有些看不清。
“大哥……”
“葉子……”
身為醫者柳芸菲對葉卿的病情當然是一清二楚，捂著唇不讓自己哭出來，另一牽著丈夫的手緊緊地握著，無法醫治他的愧疚心將她淹沒。
薑雲閃爍著淚光，沒想到病情發作的這麼快，短短幾天的時間他的身體像是被掏空般，五官一個接著一個失去感應，昨天是味覺，今天，卻是他的雙目。
“快點，你們快一點……”
柳芸菲不斷的催促抬著步輦的家仆，就怕晚一步葉卿的命就丟在這兒了，柳芸菲焦急悲傷的模樣讓不遠處尾隨他們而來的唐清荷看的心一陣陣的慌亂驚恐，加快腳步跟上他們，直到薑家大門。
看著葉卿被薑雲背在背上，模樣像是已經沒有知覺，唐清荷已經無法承受真相，淚模糊了雙眼，大步上前，在他們進門之前上前，推開圍著他們幫忙的家仆，無法相信自己所看到的。
“怎麼會這樣，怎麼會……”
所有人都為她突然的出現驚訝，隻好薑雲，好像知道她跟在他們的身後尾隨似的，似乎對她的出現一點也不感到奇怪，看了一眼唐清荷後快速往大門走。
唐清荷傷心欲絕的望著他們離開的背影，回頭看著柳芸菲，話都說不出來，隻能一直抽泣著。
柳芸菲神色緊張，來不及解釋牽著唐清荷的手快步走上台階，往藥房走。
一路都是被柳芸菲拖著走，直到薑家最角落的院子，柳芸菲放置草藥的地方，才將手鬆開自顧自的進入屋子。
唐清荷正要跟上卻被薑雲攔下，抬頭看著他搖搖頭，站住腳往屋裏張望，一顆心像是在懸崖上，稍稍動一下就陷入萬劫不複的地獄。
“葉子不是有意要騙你的，他隻是不想讓你擔心難過！”
開口的第一句便是替葉卿解釋，薑雲知道唐清荷的脾氣，不管葉卿能不能活下來，她都不會讓他好過。
唐清荷擔憂的目光透著慍火，淚水奪眶而出，一發不可收拾，上前一把揪住薑雲的衣襟，仰著頭望著他，“為什麼不告訴我？為什麼不告訴我……”
“你冷靜一點，葉子他……”
“你叫我怎麼冷靜？最愛的人徘徊在生死關頭我卻一點都不知道，你們還想瞞著我，你們怎麼能這樣……”
薑雲的勸解被情緒激動的唐清荷打斷，她的淚水她的控訴讓他無言以對，任她揪著自己衣服的前襟搖晃，不能怪她這麼生氣，若是換了他，他也會如此，他也是一樣……
“為什麼……為什麼……”
尾音被哭泣聲代替，唐清荷哭的肝腸寸斷，雙手胡亂的拍打著薑雲的胸膛，然後重重的推開他，蹲在地上痛哭。
“嫂子……”
薑雲想安慰卻不知道要怎麼安慰，最後，他還是選擇了沉默，任她哭泣，或許哭出來，會好受些。
半個時辰過去，柳芸菲終於從屋裏出來，麵色有些難看神情有些疲倦，看著焦急的上前來的唐清荷，歎了口氣。
上前一把揪住柳芸菲的衣袖，唐清荷漾著淚的雙眼望著她，“怎麼樣？”
柳芸菲扶著跌跌撞撞的唐清荷，與丈夫對視一眼，見他點點頭，這才幽幽的開口，“情況不太樂觀，大哥的身體已經很虛，病情也快速的惡化，我找不出原因，這些草藥已經造不成效果了，恐怕熬不過一個月了……”
“一個月？”
“不是說還能三個月的嘛？”
唐清荷跟薑雲被這個消息震驚，對於他們的反應柳芸菲早就做好心理準備，深深的歎了口氣，“這是遺傳，我找不到病根不跟對症下藥，加上大哥之前在難民窟待了這麼久，比我想象中的還要嚴重，奈何師父找不到，隻能眼睜睜的看著他……”
“不會的，他的身體不都是很好的嘛，怎麼會突然變成這樣呢，你們在跟我開玩笑對不對？開玩笑的對不對……”
唐清荷已經無法承受，後退一步身體顫抖著，捂著唇低聲痛苦著，原來，他並不是不愛她，隻是不能再愛她了，葉卿，你這個笨蛋，傻瓜……
“嫂子，你冷靜一點，腹中的胎兒尚未穩定，這樣會傷害到他的。”
柳芸菲擔憂的撫著唐清荷，“大哥不告訴你就是不想讓你傷心難過，嫂子不要辜負了大哥……”
“婆婆知道，對不對？”
薑雲點點頭，“伯母知道，每天都會過來照顧葉子。”
含淚抽泣著，唐清荷了解的點點頭，側過臉乞求似的望著柳芸菲，“芸菲，我可以進去陪他嘛？”
柳芸菲心揪疼，看看丈夫一眼後點點頭，“嫂子記住，不要碰木桶裏的藥水，那些對孩子不好。”
點頭，唐清荷鬆開柳芸菲，一步一步的往台階上走。每一步走是如此的沉重，仿佛有千萬斤重的東西壓在她的肩膀上，有千絲萬縷纏繞在她的心頭般，慢慢的走向摯愛。
夜風在窗外搖曳著竹葉，“沙沙沙”的聲音在寧靜中顯得格外動聽，伸手不見五指的黑夜被燭火照亮，將傷心人的身影拉長。
牆邊的架子上擺著各式各樣的幹草藥，架子一直往寬闊的內室延伸，珍貴的藥材擺放在簍子上，空氣中也彌漫著濃濃的草藥味兒，越往裏走藥味兒越濃，讓唐清荷在眼眶打轉的淚水再次滑落。
不意外的，內室不似外室那般“擁擠”，放置的東西不多，隻有一張床榻跟兩個大大的木桶，不過這些唐清荷已經無心在意，她的目光從進門開始就望著內室唯一的床榻上，躺在床榻地上的男人一動不動，臉色蒼白的可怕。
小聲的走近，隻是越是往前胸腔的顫動就越是激烈，伸手捂著唇不敢發出聲響，最後卻絕堤般的淚水還是拚命的往下落。
“你還是來了……”
本以為男人已經陷入熟睡，沒等唐清荷靠近，葉卿就開口了，雙眸還是閉著，蒼白的臉頰卻又添了一抹絕望，苦苦瞞著她，就是不想讓她看見他現在的樣子，他的狼狽他的痛苦都該他自己承受，她不該因為愛而受到牽連。
“為什麼瞞著我？”
輕輕地坐在床榻邊，伸手溫柔的替他將被子掩上，然後紅腫的的雙眼望著他不再光彩的臉龐，握著他身側的手，不想再放開。
，回握她的手，葉卿唇邊泛起一抹苦澀的笑，為什麼瞞著她？他最怕的不正是現在這樣子，她的心力交瘁，他不想她親眼看著他離開她，永遠的離開……
“清荷，昨天是味覺，今天，我的眼睛已經看不見了，或許明天或許後天，我就會離開這個人世，我不要死在你的麵前，如果欺騙你能讓你徹底的忘了我，那我還有什麼好考慮的，忘記一個人說容易也容易說難也難，在你認定我背叛你，或許你的心還可以空得出空間來尋找真正的幸福，如果你看著我死在你的麵前，那種刻骨銘心的痛，會讓你崩潰，甚至……我不敢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