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語?”葉卿的頭隱隱的泛疼,不管解語是不是好心但這本詩詞書籍說的都是男女間的情情愛愛,書院的孩子們都還小,她這不是越幫越忙嘛!
“是的,解語姐姐好給弟弟妹妹做好吃的,她說要幫著夫子照顧我們!”
“她還說了什麼?”有些生氣卻不能在孩子的麵前展現,葉卿依舊是漾著笑,但這抹笑有些不觸及內心。
“解語姐姐說了,夫子照顧我們辛苦自己卻沒有人顧,我們很麻煩,夫子的身體遲早會累垮,所以,隻要我們不吵不鬧不麻煩夫子,她什麼都會給我們買!”
葉卿的劍眉微微皺起,雙手放在星銳的肩上,目光注視著他,輕聲說道,“星銳,夫子從來都沒有認為你們是麻煩,如果解語姐姐再來,你就跟她說我們不需要她的東西,隻要我們肯努力,不會永遠都在難民窟的。”
星銳揚笑,“當時我就是這麼跟解語姐姐說的,我們不需要姐姐的施舍,夫子不會怪我沒有禮貌吧?”
含笑搖搖頭,他就說了,星銳是他最放心的一個,隻是……“夫子不會怪你,但是,你這本書是哪兒來的?”
“這本書是解語姐姐硬要我們院長收下的,不止這本書,屋子裏還有一整箱呢,解語姐姐說這些他都用不到了,院長沒辦法,隻好收下了,隻是……”,星銳一臉苦惱的指著《水龍吟》上的詩句,不解的抬頭,“似花還似非花,也無人惜從教墜,夫子,這句詩是什麼意思?我不懂!”
葉卿低頭好笑,“《水龍吟》詠的是楊花,似花還似非花,也無人惜從教墜,言其際遇之苦,沒有人憐惜這像花又畢竟不是花的柳絮,隻有任其墜落,隨風而去。”
“夫子真聰明!”星銳揚笑點點頭表示理解,不禁佩服夫子的才華,伸手,又指著另一句,“那這句呢,細看來,不是楊花、點點是離人淚,什麼意思?楊花怎麼又不是楊花了?”
葉卿微笑搖搖頭歎氣,神偷摸摸他的腦袋瓜子,“你還小,等你長大了就能理解了!”
星銳似懂非懂卻也沒再問,點點頭,跟葉卿說聲謝謝後便埋首於筆墨間,認真的抄寫《水龍吟》,似乎很喜歡這厥詞。
沒再打擾他用功,葉卿歎了口氣後悄聲走出屋子,站在屋簷下看著院子裏玩雪球的孩子們心底漲得滿滿的,目光幽幽的望向天空,張開雙臂閉上眼深呼吸,一臉幸福。
心意相通有愛陪伴,他也去不枉此生了,清荷,你可知道我有多愛你,很愛很愛,離人淚,他不會讓他們之間出現那樣的情景的!
睜開雙眼揚笑望著秋千上的孩子,抬起長腿正要踏下台階,頭卻傳來一陣劇痛,眼前一黑,身體迅速的往地上倒,然後跌在雪地上,失去意識。
由鼻子流出的血液一滴滴滴在雪地上將雪染紅,寒冰冷雪飄落在他的身上,那墜地時的聲響將孩子們嚇壞,葉卿卻一動不動的躺在雪地上。
屋裏的星銳被聲響嚇壞,擱下筆便跑出來,被嚇的瞪大了雙眼,院子裏玩耍的孩子們也紛紛小跑而來。
“夫子,夫子……”
星銳率先回神,大叫兩聲走到葉卿的身邊,蹲下身子便上前查看,眉頭緊皺著,回頭看了身邊的小男孩。
“啊力,先扶夫子進屋。”
冷靜的說著,小小年紀的星銳以大哥的身份說到,隻見身邊的小男孩點點頭,傾身上前兩人合力將地上的葉卿扶起,慢慢的往屋裏走。
年紀小的孩子見葉卿如此模樣便大哭起來,稍稍懂事些的,擔憂的一路跟在大哥哥的身後,希望自己能幫上忙。
將夫子放躺在榻上,星銳回頭看著弟弟妹妹們,“小溪,你跟朵朵在這兒照顧夫子,我倒城西去找師母,啊力到離這兒最近的醫館去找大夫,其他人都先回去,不要打擾夫子!”
“恩!”
“嗯,星銳哥哥……”
“好!”
雪停,陽光將蒼茫的大地照耀,地上的厚雪阻止不了人們出門采購年貨的腳步,小販們將自家買賣的東西擺攤,出門做生意的人們也陸陸續續的回到鳳凰縣,開始裁布製新衣。
比起人們的歡喜的慶著一件團聚,唐清荷的心情倒是比他們低落許多,不光是因為丈夫長時間不能陪在她的身邊,還有久久待在鳳凰縣不願離開的朱夏,也是她的諸多煩惱中最讓她煩倦的事情。
“少奶奶,葉夫子還沒回來啊?”
漫不經心的走在街上,一旁擺攤的大叔跟大嬸們親切的跟她打招呼,雖心情不佳卻沒有板著臉,她個性雖野蠻卻不是個麵對別人微笑和氣卻不給好臉色的人,葉卿待人一向和善,跟他半年的相處,人們可能顧忌葉卿,她的稱呼便從河東獅變成葉少奶奶,小孩便喚她師母,也沒再大肆傳染她過去的野蠻行為。
揚笑,唐清荷禮貌的點點頭,“是啊,這兩天就會回來了。”
“少奶奶要叫夫子好好的照顧好自己哦,這大雪寒冷的天氣兩邊跑,鐵打的也受不了!”
大叔擔憂的搖搖頭,然後給迎上來的客人介紹自己的商品,唐清荷勉強的笑笑,無精打采的往前走,她何嚐不是想他,葉卿是個做事負責人的人,從他們坦誠的那夜到現在在一起的時間不到五天,她本想叫他在那邊住著,有空她再過去看他的,葉卿偏說雪地不好走,這種苦差事就讓他這個做男人的來做,所以他三四天便回來一次,一次住一夜便又離開,眼看現在還有八九天就要過年了,他還沒有回來。
深深的吐了口氣,唐清荷不是不知道自己的男人是什麼脾氣,平常雖然都一副聽話的揚起其實骨子裏倔的很,算了,看在他做的都是好事的份上就不跟他計較,這兩天也該回來了,買些補品回去,這些日子真是辛苦他了!
大步往前走,隻是目的地還沒到達唐清荷便被人攔下,高大的身影擋住她的路,抬頭,朱夏含笑的俊臉映入她的眼簾,皺起眉頭,心底對他有些心煩。
“你要去哪兒?我陪你吧!”朱夏揚著笑臉望著心愛的女人,牽氣她的手,卻在轉身之際被她掙脫,不解的回頭,見她愁眉苦臉,沒有跟上他的腳步,“清荷,你怎麼了?”
“朱夏,我們……”唐清荷有些不自在的別開臉,說出她想了許久的決定,“我們不要再有來往了,你還是回去吧!”
朱夏聞言雙眸瞬間危險的半眯著,這是他下意識的小動作,以往隻要誰有本事讓他這樣比本上命已經沒了,隻是現在在他麵前的人不是別人,是他愛了八年的女人,所以,就算不悅也不能表現出來,怕會嚇著她。
“為什麼?我們不是朋友嘛?”
唐清荷皺著眉抬眸,望著他眼裏的淡淡哀傷,突然有些怨自己會不會對他太殘忍,但是,她必須這麼做,她必須要顧慮葉卿的感受。
“你愛我,對吧?”
不掩飾,朱夏坦白的點點頭,看她的神情他就知道葉卿對她有多重要,但他不會說,她眼裏的那抹神采,注定要他心傷才能換得來。
“你有沒有想過那並不是愛?或許,那隻是一種不知名的感覺,隻是你把它命名為愛情罷了,或許,那真的隻是朋友……”
“我分辨的很清楚,清荷,是為了他嘛?”
目光有些閃爍,朱夏仰頭望天,不讓她看見自己濕潤的眼眶,沒想到他朱夏也有這麼懦弱的一天。
“不,是為了你也是為了我,如果你早幾個月回來或許我的選擇是你,但是現在,請不要再為了我等待了,我愛的人是葉卿,我不會跟你走的!”如果半年前他出現了的話,她的選擇會是朱夏,而不是隻見過三次的葉卿,她知道他是個好男人,但是,她愛的人是葉卿,不是他……
“清荷,其實我今天是來跟你道別的……”
唐清荷驚訝的抬眸望著朱夏,卻瞧見他眼底的那抹傷懷,心狠狠的揪了一下,她不知道他今天是來道別的,要是知道,她不會說這些……
“不要覺得愧疚,我並不是想要放棄你,隻是邊疆戰事吃緊,京城那邊已經催了好多次了,這次我是真的要走了!”勉強一笑,朱夏不舍的望著唐清荷,卻看見她眼裏滿滿的愧疚,他要的,不是她的愧疚……
“邊疆?”唐清荷再次被震驚,看著他努力掩藏哀傷的俊臉不禁想起這幾年傳的沸沸揚揚的事情,英俊卻冷酷的將軍,一連破了敵放是個關口的‘玉麵將軍’,難道……
“你就是‘玉麵將軍’?”
朱夏看著唐清荷吃驚的模樣低頭笑出聲,搖搖頭,這才想起他一直沒有告訴她他現在是替國家賣命,‘玉麵將軍’,“那是人們隨便給的名字。”
“你怎麼都沒說?”
有些不滿的瞪著朱夏,唐清荷沒好氣的低聲笑著,“若是知道你是保家衛國的大將,我肯定會……”
“會愛上我嘛?”朱夏打斷唐清荷的話,唇邊掛著若有似無的笑意玩笑似的說,卻在看見她呆住的表情後好笑的搖搖頭,“我知道你不會愛上我的,好了,大家還在等我,我先走了!”
“朱夏……”見他轉身就要離開,唐清荷不自禁的叫住他,見他轉身,皺著劍眉不解的看著自己,唐清荷低頭一笑,“好好照顧自己,將來一定會有比我好的女人值得你愛的!”
朱夏隻是笑笑,然後,轉身大步往前走,沒有再回頭。
唐清荷悶悶的望著他離開的挺拔背影,她確定他聽見了但卻沒有回複她,連一句保重都沒有,看來她真的傷到他了!
聳聳肩,唐清荷轉身才想走近店裏便被一個衝衝撞撞的孩子撞得往後退開,皺著眉頭看去,是一個長的清秀斯文的男孩,正瞪大雙眼望著她,拜托,她才是被撞的那個誒,他能不能不要露出那樣無辜的表情來。
“對……對不起……請問,你是師母嘛?”
星銳看在眼前皺著眉的女子,有些畏懼的問道,雙手緊緊地握著拳頭,緊張的不敢大聲說話。
唐清荷站直身體看著眼前的男孩,不安的感覺湧上心頭,“你是?”
“我是城北書院的星銳,師母,夫子他……夫子……”
唐清荷抬眸,心狠狠的落了一拍,顧不得形象禮儀便上前抓住星銳的肩,情緒有些激動,“怎麼了?夫子他怎麼了?”
星銳被她的神情嚇到,瞪大了雙眼望著他,“夫子在書院暈倒了……”
星銳的話才剛說完唐清荷便紅了眼眶,鬆開他,轉身往不遠處的碧瀾軒跑,隻是很巧的,王哲龍不在,好在掌櫃認識她,便將馬車借給了唐清荷,帶上星銳,駕著馬車往城北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