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屬於自己的小天地,唐清荷一身淺綠色無袖流仙裙,外罩一件淡藍色輕紗,加上那一頭烏黑青絲盤成一個簡單的發髻,一支荷花木簪子插在發髻上,簡單不失優雅,美麗的像是池中的荷花那般純淨!
凡事都不能隻看表麵,人也一樣,唐清荷從來都不是個優雅之人,瞧她,如今正翹腿躺在自己院子裏的草坪上,雙手枕在腦後,烏黑的大眼一眨一眨,像是在憂愁什麼事情般!
夏天的天氣總是炎熱不已,這讓怕熱懼冷的唐清荷有些吃不消,不管是冷天還是熱天,她都非常厭煩!
院子裏除了知了聲嘶力竭的蟲鳴唧唧聲外沒有別的聲音,繡花鞋上的蝴蝶栩栩如生,仿佛隨時都要飛舞而出般,她唐清荷什麼不會,偏偏刺繡的功夫是一等一,這都要歸功於她死去的娘親。
她娘親本是父親唐立唯一的妻子,那是唐立的生意剛起步,那是家裏最窮困的時候,母親為了生計無奈的買來布料針線,一步一步的學習刺繡,將繡好的衣物荷包賣出,再去買來新的布料跟好的針線,想想,父親能有今日的繁榮有母親一半的功勞!
隻是男人總是花心,不可能對一個女人鍾情一生,就算那個女人為他付出多少,就像母親,她為了父親為了這個家敖紅了雙眼,美麗的容顏慢慢變得不再容光煥發,爹卻娶了別人,在母親最需要他的時候他娶了新歡!
憶起母親,唐清荷的心一陣陣的揪疼著,或許唐家的每個人都已經忘了昔日和善的大夫人,就算父親不再記得曾經愛他愛到連自己的性命都不顧的女人,那都不要緊了,重要的是,母親已經解脫了,她永遠都忘不了母親死的時候說的那句‘好累’,就像是烙印般,那是她永遠的傷!
眼角滑下一滴淚珠,一貫堅強的唐清荷竟然流起淚來,每每看著父親疼愛二娘,她的心就揪疼著,或許,他從未將娘親放進心裏過,男人,不都是這樣嘛!
“姐姐,原來你在這兒啊!”
一陣呼喚聲將思緒飄遠的唐清荷拉回神,別開臉迅速的揚手拭去眼角的淚痕,唐清荷從草地上站起身,勉強的揚著笑望著一路跑向她的粉衣女孩!
“什麼事跑的這麼急?瞧你,都出汗了!”
拿起手帕輕輕地拭去唐清玉耳邊的汗珠,唐清荷的動作極其輕微,像是怕碰壞摯愛的寶物般,神情溫柔,根本不似外邊傳聞中的那般野蠻,因為,她的溫柔,隻對唯一對她好的人,玉兒!
“都什麼時候了姐姐還這麼的悠哉,大表哥都尋上門來了,說是明日就要娶姐姐過門呢!”唐清玉一臉焦急擔憂,淨白的小臉蛋被烈日曬得紅撲撲,加上一路奔跑而來,讓粉紅的臉頰更加通紅,讓人瞧著更是憐惜!
唐清荷看著妹妹焦急的臉色不禁好笑,唐家所有人都巴不得她這個掃把星嫁給楊廣義,隻有玉兒最關心她,隻是這一切都像是二娘計劃好的,看來不嫁是不行了!
“勿需著急,楊廣義要娶我那便來娶,反正我唐清荷在鳳凰縣都無人敢娶,嫁給那個敗家子花心蘿卜倒是好的,也算是為鳳凰縣的良家女子們除去一個禍害!”
“可是姐姐,你是有所不知,大表哥生性風流浪蕩,還對女人動粗,再說了,光是他娶的六房小妾就已經足夠說明他的人品了,姐姐若是真的嫁給這樣的人,那下半輩子豈不是就葬送在他的身上了!”
唐清玉急的快要哭出來,“反正,玉兒就是不讓姐姐嫁給大表哥……”
“傻丫頭,這不是我們能決定的事情,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這就是女人的命運……”
“可是爹說了,姐姐若是有瞧上的心上人就不用嫁給大表哥的……”
“那都一樣,還不是急著在三日內將我趕出去,玉兒,我沒有瞧上的男人,也不會有男人瞧上我的!”
唐清荷笑臉斂下,別開臉望向枝繁葉茂的翠竹,此時此刻她的心情就像那些竹葉般,無奈被風拂去,離開枝條也不是自己情願的事情!
“姐姐,玉兒求你了,不要這樣,姐姐不是個認命的人不是嘛,為什麼在這件事上就不反駁呢?”
唐清荷為所謂的態度讓唐清玉擔心,以往隻要二娘怎麼安排親事姐姐都不會乖乖就範,為何這次一點反應都沒有了呢?
“玉兒,先讓我靜一靜……”
視線幽幽的望著遠方,唐清荷心情莫名的煩亂,在玉兒提起‘心上人’這是三個字的時候她的腦海竟然出現昨日被她撞倒的男子,究竟是怎麼了?他們才見過兩次不是嘛?還是因為跟她接觸最近的就隻有他而已,所以她對他的影響深刻了些?
唐清玉看著姐姐的側臉,許久許久的才點點頭轉身,留給她一個安靜的空間!
鳳凰縣碧瀾軒,四個男人坐在二樓的廂房內談天地,葉卿與三位青梅竹馬好友聚在一起舉杯痛飲,碧瀾軒老板也是他的好友之一,所以他經常到這兒來蹭吃蹭喝,不過今晚,他沒有什麼心情!
“葉子,今天怎麼漫不經心的?”
碧瀾軒老板,也是他表兄弟王哲龍似笑非笑的望著,好似葉卿今天不太正常一樣!
是的,今天的葉卿是有些不太對勁,平常的這個時候他不是在家裏便是在三千閣解語的房裏,今天居然破天荒的晚上跑到碧瀾軒來,都是因為心情不太好的關係!
“難不成解語又‘提醒’你要娶她了?”王哲龍身邊的梁中玉與王哲龍對視一眼不禁好笑,“看來還是仁兄魅力大啊,三千閣解語何等高傲的女人居然對你死心塌地,那你是不是該考慮著不要讓她失望啊?”
葉卿舉著手中的酒杯,視線有些迷離,看樣子已經是半醉,沉默許久才幽幽的開口,“我從來都沒有想過要娶解語!”
“那你還給她希望?解語可不是隨便就能打發的女人!”薑雲勾唇淺笑,表情不似在擔憂而是等著看好戲,已經成親一年多的他透著足足的男人氣息,想起當初妻子因為吃醋而做出的舉動心裏泛起甜蜜的笑,“我以自己的經驗奉勸你一句,如果不打算跟解語過一生就趕快跟她斷了,對你對她對你未來的妻子這都是比較好的決定,女人吃起醋來,那可是不是哄一哄就能了事的!”
“我跟她說的很清楚,我不會娶她的,不是因為她的身份,而是她沒有我想要的那種感覺,不知道為什麼,我的心裏總是覺得對解語,就是沒有男女之間的那種愛,我也不知道……”
將酒杯放回桌麵,葉卿痛苦的閉上眼,右手扶著額頭,左眼傳來的疼痛不斷的提醒著那個女人的身影,遣不散揮不去!
見他神情如此難受,他們也不再鬧他,王哲龍抬手拍拍葉卿的肩膀給予無言的安慰,四個男人各懷心思,有人喝酒有人有一下沒一下的吃著糕點,最不濟的,莫過於喝醉的葉卿!
王哲龍無奈的與兄弟們對視一眼,苦笑一聲,“我先把葉子扶到客房去,你們自便吧!”
放下手中的酒杯,薑雲挑眉站起身,“我娘子還等著我回去,就先走了!”
“好吧,我也先走了,葉子就麻煩你多照顧了!”梁中玉拍拍手上的糕點碎屑站起身朝王哲龍笑著。
他的客氣隻換來王哲龍的一句冷眼,“少來這套,你們心情不好的時候都來我這兒喝酒,喝醉了還不隻有我收拾!”
梁中玉朗笑,好友的話讓他想起昔日喝醉都隻有他一個人善後,“下次我將家裏的那壇斜陽佳釀送來給你,這下好了吧!”
王哲龍揚唇笑笑,沒再對說什麼便將葉卿從椅子上扶起,將他的手臂越過自己的頸後以肩膀支撐,看了一眼看著他們的好友便轉身往門口走去!
薑雲看著好友離開的背影,唇邊泛起一抹輕笑,側過頭跟身旁正打算離開的梁中玉說,“你不覺得葉子有些不對勁嘛?”
梁中玉疑惑的抬頭,視線轉向葉卿離開的方向,又回頭看看薑雲,有些不解。
“他現在的神情,有點想我剛對菲兒傾心的時候,我在想,究竟是什麼樣的女人,能讓風流的葉卿停下腳步呢?”
神秘的看了梁中玉一眼,薑雲想起當初自己的蠢樣便不禁好笑,搖搖頭,揚起腳步走向廂房門口!
梁中玉一頭霧水,皺著劍眉思前想後就是記不起當初薑雲是什麼模樣,挑眉,他幹嘛要去回憶那家夥那時的樣子?
不過,葉子那家夥那副要死不活的摸樣,還真是蠢!
“姐姐,一切都按照你所說的準備好了,你是沒看到二娘氣的快要跳腳的模樣,著實好笑的緊!”
唐清玉捂著嘴掩笑,一雙烏黑大眼閃爍著,上前兩步將手中的嫁衣遞到唐清荷的手上。
“別人都說我們唐家姐妹如花般美麗,玉兒倒是覺得如花般綻放的是姐姐,瞧這上了淡淡胭脂的臉蛋,妹妹自歎不如呢!”
左手綰起唐清荷肩上的一縷青絲拿起桃木梳子一梳而下,年紀不過才及笄的唐清玉透過銅鏡望著姐姐美麗的容顏,以往姐姐總是懶得梳妝,總是用一支簪子將發絲束在腦後,白皙的膚色也總不上妝,就是素顏朝天,今天隻是上了淡淡的胭脂就這般的美麗動人,她自認為遠遠不及姐姐的三分一!
妹妹的讚美唐清荷隻是低頭笑笑,低眉將盒子中珍貴的螺子黛取出,蘸水後揚手照著銅鏡在自己的眉上描著。
“什麼時候變得這般的油嘴滑舌?論年紀,姐姐我可是老姑娘了,哪像你,才及笄,好男人都等著你一個一個的挑呢!”
唐清荷的調侃讓唐清玉紅了臉,放下梳子側過臉取過一旁放置著的紅色蓋頭,將繡著鳳凰雙飛的蓋頭蓋在唐清荷依舊隻是一支木雕荷花的簪子裝飾的頭上。
“姐姐莫要笑話玉兒了!”
“不是笑話你,姐姐隻是希望你不要像我這般,不想嫁給楊廣義,我隻好到街上隨便抓一個男人進來拜堂了事,反正,我就是不想如二娘的意!”站起身,唐清荷將唐清玉剛蓋上的蓋頭掀起,目光幽幽的望著遠方!
唐清玉歎了口氣,望望天,已經是辰時,至大表哥來迎娶的時間還有一個時辰,在這個時間內姐姐若不找個男人應付,一切都是徒勞!
“玉兒,半個時辰後我會回來,放心吧,我唐清荷可不是個任人宰割的人!”
回頭拍拍妹妹頭頂的發,唐清荷唇邊揚起一抹堅定的笑,然後,沒再多說一句轉身往房門走,朝唐府大門去!
豔陽高照,宿醉的葉卿強忍著劇烈的頭痛走出碧瀾軒,烈日讓他不得不挽起衣袖至手肘處,脫臼的手臂被好友薑雲接好,沒有留下一絲疼痛,就像他心中的那抹身影般,沒有留下一點痕跡!
人來人往的街道,看了看左邊又望了望右邊,他有種不知道要往哪兒走的迷茫感覺,睫毛動了動,呆呆的站在那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