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漸濃,晚風輕柔。

上官飛燕正匆匆往一座小樓門前奔去,她的身後是一位提刀追趕她的大漢。她腳步慌亂神情慌張,眼看就被那大漢捉住。

十尺,五尺,三尺。

上官飛燕在心中默默估算,隻要進了那座小樓,她便暫時完成了目標。而這場專為花滿樓和陸小鳳所設下的局,卻剛剛開始。

現在一切進展順利,於是上官飛燕心中不免有了一些自得與驕傲。一個人在即將完成一件事時,總會情不自禁地鬆懈幾分,而有時這幾分鬆懈卻往往能要了一個人的命,即便上官飛燕也不例外。

風聲,幾乎割裂空氣的風聲。一支弩/箭忽然破空襲來,隻是刹那間便到了上官飛燕背後。射出這支箭的人著實挑了個極佳的時機,上官飛燕此時恰好力氣用盡,眼看這支利箭就要射穿上官飛燕的心髒。

更何況這支箭並不是普通的箭,而是蜀中唐家堡的追命箭,追命無回窮九泉。若是讓這支箭射中心髒,怕是再好的神醫都救不回上官飛燕的命。

可這位看似嬌弱不堪的小姑娘,卻異常敏捷地彎下了腰,恰好躲過了這發原本必中的追命箭。她這下閃躲著實利落漂亮,任誰都得讚一句女俠好身手。

“唐無澤,你的追命箭又射偏了。”上官飛燕還未鬆口氣,便聽到耳邊忽然響起一個男子的聲音。這男子官話說得並不好,咬字也不甚清晰。但這卻給他增添了一絲莫名的魅力,混雜著他低沉又好聽的聲線,簡直能讓聽到的人渾身為之一顫。

而這個聲音就是上官飛燕生前聽到最後的聲音。下一秒,兩柄彎刀忽然悄無聲息地架上了她的脖頸,一片鮮血飛濺而出,灑落一地。

上官飛燕就倒在了那座小樓之前,她臨死之前卻忽然明白了。那支追命箭一開始就是為了吸引她的注意力,而真正的殺招卻是這個明教弟子的驅夜斷愁。就算上官飛燕能第二次閃避這招絕殺,他們以一敵二,又有一位唐門弟子居高臨下拉開距離,她依舊凶多吉少。盡管這是再簡單不過的計謀,卻恰巧抓住了上官飛燕鬆懈的那一刹,她栽得並不冤枉。

又是幾發奪魄箭解決掉緊隨而來的那個持刀大漢,名為唐無澤的唐門弟子這才開口說道:“廢話那麼多,完成任務就趕緊走人。”

可未等這兩人離開,這座小樓裏卻走出一位年輕男子來。他容貌俊秀溫文爾雅,一看便是家教良好的世家公子。他不急不緩地說:“兩位請留步。”

於是原本想走的明教弟子停下了,他饒有興致地問道:“你有什麼事?”

“殺人總是不好的。”年輕公子耐心地說,“而且既然兩位在我的家門口殺了人,我總要問清前因後果,然後才好給死者立塊碑。”

那明教弟子剛想回答,就看到唐無澤比了個手勢,於是他便不再說話,由得唐無澤交涉。

“花滿樓果然如同江湖傳言一般,心胸寬廣樂善好施。”唐無澤先是捧了花滿樓一句,這才淡淡地說道:“我們是殺手,有人出錢買上官飛燕的命,於是我們就殺了她。”

這理由說得自然又順暢,但花滿樓卻皺了皺眉。他並不喜歡這種將人命視作買賣的平淡語氣,可拿人錢財替/人消/災,殺手就是這麼一個職業。即便是殺手,也要穿衣吃飯。花滿樓自然明白這一點,於是他轉而問起了別的問題:“原來這位姑娘叫上官飛燕麼?那這位死去的兄台又叫什麼?”

“不知道,但他大概是上官飛燕的手下。這兩人一個追一個逃,倒是默契十足非常有趣。”那西域人忽然插話道,盡管他語氣平平可花滿樓卻聽出了他話外的含義。

這兩人是衝著花滿樓來的,目的不明。

“也虧得我們在花公子門前解決了目標,否則花公子會為了這個小姑娘和我們打起來也說不定。”唐無澤忽然說,“畢竟全江湖都知道,花滿樓從不拒絕向他尋求幫助的人。”

“噢?”明教弟子挑了挑眉,他問道,“即便你明知這個小姑娘要利用你,你也依舊要幫助她麼?”

“她若是向我求助,我也自然會幫她。”花滿樓的笑容波瀾不驚。

“那你這人還真有趣,我很少見到像你這樣的人。”那明教弟子忽然湊到了花滿樓跟前,他伸手將一朵路邊摘來的野花遞到花滿樓麵前,“更何況你還這麼好看,比我見過的大多數人都好看。這花送給你,希望你喜歡。”

唐無澤一看到這,就知道薛西斯的老毛病又犯了。他簡直懶得理這波斯人,便轉而盤算起這單生意究竟能給他帶來多少銀子。

此時暮色已濃,花滿樓伸手接過了那朵野花,笑容溫柔:“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