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書閣首層隻是作為提供閱讀的場所,並沒有擺放任何書籍,反而放置了許多蒲團,供前來借書閱讀之人就坐之用。
觀內藏經主要擺放在二三層,第二層為除道家著作之外的諸家名書典籍,有四書五經,醫藥,兵法等,第三層是道家經典著作。
觀內規矩,第二層是完全對外界開放,不僅是觀內弟子,連遊人香客,均可入內自由閱讀。第三層則不對外開放,隻允許觀內主持和高輩分的弟子能入內參閱經典,有專人監管。
踏入閣內,入目的情景和王祈安預估一樣,現場淩亂無比,一樓原本整齊排列的蒲團亂七八糟,有的甚至被割破開來。二三樓書架桌櫃等東倒西歪,書籍散落一地。王祈安忍不住蹲下身,整理起書籍來。這時,他又聞到了和觀主臥房一樣的香味,這更加確定了他之前的想法,自己不虛此行,這可能是目前唯一得到的關鍵線索。在閣樓再無任何發現後,他飛快掠出,心想盡快找孟軻確認一個事實。
王祈安跨出觀外,見到多了輛驢車,上麵鋪滿稻草,孟軻正在指揮幾名下屬將屍體搬上去,空法大師則正在停放屍體之處,盤膝閉目,手轉佛珠,口中念念有詞。
孟軻見王祈安出來,走上前來,迫切問道:“王兄弟,怎麼樣?可有新的發現。”
“孟大哥,有個問題我想先向您請教一下,你們今天趕到此地後,有那些人曾經到過老觀主的臥房和藏書閣,動手接觸過那些衣物和書籍的?”王祈安沒有直接回答他,反而問道。
“我們趕到後,為了保護現場,就立即把守住了觀門,不準閑雜人等進入了。這兩個地方更隻有我和展韜、師叔三人進入過,有什麼問題?為何突然問起這個?”孟軻雖然不知王祈安用意,但還是如實回答。
“你們兩人身上並未使用香料,而大師身上則隻有佛門常用的旃檀香和沉水香,這麼說來,這些物件上殘留的香味,極有可能是凶手留下的。”王祈安道。
“香味?什麼香味?”孟軻一臉茫然道。
“施主是否有什麼新發現?”空法大師此時也來到三人身前,似乎已經聽到了他們的對答,不由出言詢問道。
“我在老觀主臥房的衣物和藏書閣散落的經書上,都聞到了一絲極其獨特的香味,雖然氣味已經淡薄得幾近於無,但因為我自幼鼻子異常靈敏,所以還是被我發現了。剛才我問孟大哥有哪些人曾經接觸過這些物件,是想弄清楚香味是否來自我方人員之手。現在則幾可確定是凶手在翻動這些東西時候殘留下來的。”王祈安解釋道。
“那是種極其特別的香味,尋常的香料已非普通百姓可以使用得起,像這種糅合有鬱金、沉香、蘇合、荷花、玫瑰、丁香等,極其獨特的合香,更是價格高昂,非大富大貴之家,恐難消費得起。所以凶手若非出身顯赫高貴,則至少是腰纏萬貫的豪富之家。”王祈安繼續分析道。
“沒想到你鼻子靈敏至此,而且對香料如此有研究。”三人聽王祈安對各種香料如數家珍般,深感詫異。
“隻是單憑香料這條線索,目前還是難以區分哪方勢力,因為剛剛師叔提到的三分人物,財力均不弱。”孟軻懷疑的問道。
“不錯,這幾方勢力確實都消耗得起這昂貴的香料,但有些東西並非有錢就能購買得到的,香料正是其中一種。中原地區並不盛產香料,皇宮貴族,富豪巨賈所用,要麼來自西域或者南海諸國的朝貢,要麼是由這些國家的商人千裏迢迢運到各大商業大城重金出售。西南黔、牂諸州多為內陸山區,交通不暢,商業滯後,貨源難達,隻有像南漢興王府、閩國泉州府這種水陸通達、商業繁盛的城市,四方來會,異邦商賈多聚於此,才有可能輕易采購來自室利佛逝、南天竺、婆羅門、大食、末羅等國的各種香料,加以調配煉製成合香。”王祈安十分自信肯定的道。
孟軻和空法沒想到王祈安對香料的認知如此之深,見他條分縷析,頭頭是道,聽到他們不由暗自點頭佩服。他們不知王祈安生於將相權貴之家,父親貴居北周上將軍要位,日常使用香料頻繁,自是對此十分熟悉。
“如此說來,那麼嫌疑最大當屬文定王,隻是……隻是文定王乃當今皇上的親弟,身份尊貴,手握實權,勢力龐大,想要將他繩之於法,怕是難如登天。”一想到文定王的身份勢力,孟珂十分氣餒的歎道。
“孟大哥放心,明的不成,隻有用暗的,為今之計,隻有先前往興王府一趟,查明事實再做定奪。玄一觀主對我再生之恩,無論如何,我也要找到他的下落,況且,這麼多無辜道兄的性命也不能白白犧牲,血債必須有人血嚐,隻要我王祈安有一口氣在,自不會讓凶手逍遙法外。”王祈安似乎動了真火,狠然堅定的說道。
“孟大哥,我決定明日啟程前往興王府一趟。另外,不知昨晚你回府衙後,鄭家村一案可有最新線索?”王祈安固然心急救回玄一,但他又惦記楚雲夏安危,偏又不能分身,心情矛盾之及。
“也並非全無所獲,我想如鄭家村村民果真被擄走,那麼對方要運走這麼多人,也實非易事,因此我讓衙內兄弟前往大大小小各種出口通道向附近村民打聽,收到回報,其中一條通往封州的小道前兩日有五輛載客馬車通過,極是可疑,我已經派人去跟進此條線索,本想今日過來告知你此事,沒想到觀內又發生如此慘事。”孟軻道。
“文定王府藏龍臥虎,高手如雲,如此案真是他們所為,以凶手行事手段之凶殘,你一人勢單力薄,此去興王府必定凶險萬分,不若等我先回上元寺,稟明我師父,再從長計議。”孟珂聽王祈安欲孤身前往興王府,心想無異於飛蛾撲火,不由奉勸道。
“玄一觀主與鄙師兄乃多年摯友,此事上元寺自不能袖手旁觀。待我回稟師兄後,即前往興王府一探究竟,文定王一直有意借重我們上元寺的名望來提高其在佛門的影響力,希望能為其所用。我正好以此為借口,入府查探一番,如能探得玄一觀主下落,我們再來籌劃營救。”
說罷轉向王祈安,又道:“施主麵相不凡,骨骼清奇,英氣內蘊,異日當非池中之物,沒必要徒增無謂犧牲,當今天下,紛爭不歇,民不聊生,亂世久矣,是時候該有英雄人物出來扭轉乾坤,撥亂反正,使天地晏然,成長治久安之業,使人民不至顛沛流離,能安居樂業。”
“多謝兩位關心,到興王府後我不會冒失行事,如大師前來,我也希望能夠在查探營救一事能貢獻自己的力量。”王祈安自然知道孟軻和空法說的是事實,不過他心意已定,因此隻好婉拒他們的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