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急忙地道:“我們活著不就是為了麵子嗎?人活一口氣,說的不僅僅是我們身體的機能,更是指臉麵呢。榮書記,夏總的意思我明白,也非常的理解。假如我的孩子到時候考大學的話,我也會這樣想的。很正常,畢竟我們都是凡人。”

榮書記笑道:“馮市長,你真會說話。”

夏總即刻地就道:“人家馮市長說的是實話。馮市長,到時候我們可就要來麻煩你了。”

我笑道:“別說什麼麻煩啊?對我來講,這是一件很簡單的事情。”

其實我是知道的,榮書記的心裏肯定從一開始就希望我今後能夠幫他們這個忙,隻不過她是我的市委書記,所以不得不從語言上表明一下自己作為市委書記的立場。這從她並沒有特別反對的態度上就可以看得出來。

這不是她太假,而是她作為市委書記這樣身份的一種必須。

榮書記看了看時間,然後地她男人說道:“老夏,我和馮市長商量點工作上的事情,你幫我看著鍋裏的東西。”

夏總“嗬嗬”地笑著答應了。

榮書記解下身上的圍裙,然後笑著對我說道:“馮市長,今天的天氣不錯,我們去台上坐坐吧。”

我笑道:“行。我順便參觀一下你們這漂亮的房子。”

夏總笑著說道:“我們這房子很一般。聽說馮市長以前是住在佳園別墅小區裏麵的,那地方才是真正的好房子呢。可惜當時我沒有來得及買,後來想買的時候就舍不得了,一下子漲那麼貴。”

我笑道:“當時我是為了投資買的,漲到差不多了就賣了。我這人是個財,覺得住那麼大的房子太浪費。”

他們兩口子都笑,夏總說道:“馮市長很風趣。”榮書記接著也說道:“馮市長主要是缺一個女主人,所以才覺得那房子太大。”

夏總笑道:“以馮市長的條件,今後肯定會找到一個不錯的女主人的。”

我笑道:“那時候可能我也舍不得搬回別墅去住了,現在這房價漲得更厲害了。”

我們一起大笑了起來。

她家別墅的裝修是中式風格,紅黑兩為主,家具大多是紅木的。不過我不大喜歡這樣的風格,因為這讓裏麵看上去厚重有餘而靈動、清新不足。當然,每個人所欣賞的風格不一樣。

不過我看得出來,她這家裏的每一個細節,包括家具都是經過精挑細選的,窗戶的雕花工藝也給人以一種藝術之感。

榮書記帶著我參觀了別墅裏麵的每一個房間,風格都大致相同。其實我倒是覺得最好還是讓每個房間裏麵具備不同的風格為好,這樣才不會產生視覺上的疲倦,畢竟這是家裏人長期生活的地方。當然,我不會把自己這樣的意見講出來。我不住在讚歎著她房子的漂亮。

隨後榮書記帶著我去到了二樓外邊的台上。這台上麵栽種了不少的花草樹木,地下是用防腐木鋪就,一把大大的遮陽傘下邊是一套古古香的桌椅。這地方有茶具,有電水壺,當然也有好茶葉。

榮書記泡了一壺茶,然後給我倒了一杯。

我讚歎道:“榮書記,這地方真不錯。特別是在這冬天,今天難得有這麼好的太陽,在這樣的地方喝茶真是太讓人感到心情愉快了。你這台上的花木長得真不錯,這可得花時間和精力去維護才會這樣漂亮。”

她笑道:“是啊。這些花木都是我們家老夏養護著的,我可沒有那麼多時間和閑心做這樣的事情。”

我問她道:“夏總也應該很忙的啊?他就有空?我還以為你們家裏請了保姆呢。”

她搖頭道:“我不大喜歡家裏請保姆,一是沒必要,二是看著岔眼,總覺得自己像舊社會的資本金似的。”

我禁不住就笑,“現在很多人都請保姆呢,一般家庭的老百姓也可能會請的。革命分工不同嘛。”

她笑道:“馮市長,我怎麼覺得你說話這語氣像老革命似的?”

我“嗬嗬”地笑,“開玩笑的。”

她喝了一口茶,然後問我道:“馮市長,你講吧,什麼事情?還是集資的那件事情嗎?”

我想不到她竟然能夠猜到我的來意,頓時就詫異地問她道:“榮書記,你怎麼知道的?”

她苦笑著說道:“因為最近兩天我也一直在為這件事情感到頭痛。”

我頓時明白了,點頭道:“是啊。我也是。榮書記,你現在對這件事情有什麼新的想法沒有?”

她卻反問我道:“馮市長,你最近肯定對這件事情做過一些私下的調查,是吧?你談談你的看法。”

我搖頭道:“我沒有去調查,因為這件事情以我的角度沒辦法去調查,而且我也擔心這家公司的人會因為我們的注意而打草驚蛇。如果那樣的話,他們就很可能會卷款逃跑。不過我去找了一個人谘詢了此時的一些情況,就是省建行的常行長。她告訴我說,像這樣的事情,資金鏈斷裂是遲早的事情,而這些人的目的就隻有一個,那就是最大範圍內地吸納資金,讓雪球越滾越大,以此在阻止資金鏈的斷裂。我非常讚同這樣的說法,因為對於那樣的公司來講,不可能一直維持那麼高的資金回報率,他們那樣的作模式是違背經濟學規律的。”

她點頭,“是啊。最近我看了幾份內參,其它一些省裏麵也出現了這樣的情況,而且有的地方已經出現了問題。但是我們上江市的這件事情卻不僅僅隻是我們一個市的事,這家公司的業務是麵向全省的,我們不可能出麵去管這事,而且最為關鍵的是,這家公司的注冊地是省城。”

我不大明白她話中的意思,因為這並不是我們不能管的原因,畢竟這家公司在我們上江市吸納的資金也不少。我說道:“既然這樣,我們就更應該想辦法提前介入此事才行。我們上江市的經濟相對比較落後,而且下崗工人那麼多。據我所知,我們很多的下崗工人可都是把買斷工齡的錢放到了這家公司裏麵去了的,一旦出現問題,這些人豈不就會被斷了生路?”

她說道:“馮市長,我知道,這些我完全清楚。可是,這件事情牽涉到方方麵麵,而且我也調查過了,參與集資的人當中,除了我們的下崗工人之外,更多的是我們的幹部,包括我們市裏麵的一些領導,還有省裏麵的不少幹部和部門領導,省級領導的親戚等等。其它一些縣市的情況也是這樣。你想想,這件事情搞不好的話我們就會成為眾矢之的,那些人不會想那麼多,一旦這件事情被我們揭穿,那些人就會把矛頭對準我們,會認為是我們斷了他們的財路,甚至會認為是我們讓他們的非法來源曝光於光天之下。這可是一個馬蜂窩,我們不可以輕易去捅。”

果然如此,她早已經想到了這一點。我心裏想道。我說:“難道我們就這樣眼睜睜地看著這場災難降臨在普通老百姓的身上?我是知道的,現在這家公司繼續在支付那些有身份、有地位的人的高額利息,以此來吸納更多、更大筆的資金。目前他們的資金鏈肯定是出現了問題,所以他們才以犧牲底層那些人的利益來暫時維持著公司的運營。也就是說,一旦真的出現了問題之後,首先受損失的就是最底層的老百姓。”

她看著台前麵上方的天空,那裏有幾隻鳥兒在歡快地飛過,天空有白雲在飄,一陣風吹拂過來,即使是在這太陽天裏,還是讓我感到了一種涼意。她怔怔地看著天空,一會兒後才收回目光,側臉來問我道:“馮市長,那麼,你現在有什麼想法?”

我說:“我們應該向省裏麵的領導彙報一下此事。這是我們的責任。”

她卻微微地在搖頭,“馮市長,你調查過沒有?這家公司的法人是誰?”

我怔了一下,“我沒有調查過這件事情。不過我知道我們市裏麵的肖倩華參與了此事。”說到這裏,我心裏頓時就“突”地一下,“榮書記,你的意思是說,老陳也參與了此事?”

她點頭,“這家公司的法人是老陳的親弟弟,說到底,幕後的人應該就是他本人。而他是汪省長的前秘書,這件事情搞不好就會引出我們江南省官場上的大地震。當然,這件事情應該與汪省長無關,不過如果是我們出麵去把這件事情捅開的話,肯定就會被那位領導認為我們另有目的。馮市長,上次汪省長到我們上江來,他對你的那種態度我可是看在眼裏的,他這個人其它沒有什麼大的問題,但是他畢竟身居高位,對有些事情非常的敏感。你我都隻是廳級幹部,像這樣的事情我們最好還是回避為好。”

我搖頭,“榮書記,我覺得我們不能回避,而且現在已經到了不可回避的時候了。一旦情況有變,我們今後將要麵臨很大的困難。在發展和穩定這兩者上我們到時候隻能無條件地選擇後者。作為上江市,一旦錯過這次的發展機會,今後想要重新開始的話就更困難了。而更大的問題是,如今我們在城市建設上投入了那麼多的資金,眼看我們的稅收不斷在增長,土地快速在增值,這時候如果我們停下來的話,前麵的一切都白幹了,甚至更為嚴重的是還可能出現我們資金鏈的斷裂。那對我們來講,將是災難的後果。榮書記,省委、省給了我們這麼大的期望,如果我們把上江市搞成了一個爛攤子扔在那裏,我們怎麼去向省裏麵的領導交待?如何去麵對上江市的市民?”

她看著我,“那,你的意思是?”

我說道:“我們一起去向方書記彙報一下此事。我們彙報了,那是我們盡了自己的職責,至於省裏麵的領導怎麼處理,我們就管不著了。”

她說:“我們怎麼去彙報?手上什麼材料都沒有。方書記是一個非常認真的人,要求我們彙報工作必須得有理有據。上次我們請他吃飯的時候你就已經知道了,幸好我們回答得非常清楚,特別的你的比喻很是恰當,所以他才放心了。這件事情假如我們要去彙報的話,必須得有第一手的資料。比如,我們市有多少人參與集資?大約一共有多少金額?其中有多少下崗工人,多少幹部?下崗工人的集資情況具體是怎麼樣的?這些材料都必須得有。假如我們泛泛而談的話,方書記肯定會批評我們的。”

我頓時目瞪口呆,“這。。。。。。現在我們從哪裏去獲取這些資料?如果我們讓人去調查、統計此事的話,肯定就會打草驚蛇的。”

她說:“問題就在這裏啊?你說我們怎麼去彙報?這件事情向汪省長彙報肯定是不合適的,就是你們市出一份簡報的話也不合適,因為你們市的簡報隻能遞交給省。到時候要是被汪省長壓下來了怎麼辦?問題解決不了結果還得罪了人。你說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