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慈見我又開始折磨自己了,不禁花容失色。趕快上前,用她那雙纖纖小手阻止了我。她將我的手捧在她的手中,非常生氣,但又非常溫柔的說道:看,又開始了。原來就是這麼一點小事啊。還以為是什麼重大挫折呢。

我甩開念慈的手,故意氣憤的說道:這還是小事?這對於我來說,就是天大的一樁大事。因為沒有女朋友,我在校園裏到處被人看不起。覺得特自卑。活著特沒勁。有時候想,還不如死了算了呢。

念慈這時忽然笑了出來:那你就去找一個女朋友啊。你又不是一無是處。

我說:我就覺得自己一無是處。所以也不敢去主動去跟女孩子搭訕。更不要說勇敢的去追求一個女孩子了。

念慈說:這就是你自己的自信不足了。我看,你身上倒是也有許多你沒有意識到的優點。比如你自己心裏不痛快,也隻是到這裏來拍打石頭,而沒有去跟那些歧視你的人打架。這就很了不起啊。這就說明你還是天性善良,你寧願傷害自己,也不願去輕易的傷害別人啊。跟一個人的內心相比,個子小又能算得了什麼呢。我看你隻需要大大方方的去追求你喜歡的女孩子,一定會成功的。

後來我才知道念慈原來是學校心理愛好者協會的,怪不得當時說出這麼一大堆有條理的話出來。可是我當時聽完這話,立馬就來了鬼主意。我忽然轉過身,就對念慈說道:那麼,你願意做我的女朋友嗎?我現在就追求你!

我當時說完這話,所期待念慈的回答,或許最完美的,也隻是她敷衍一句‘再說吧’,或者‘好啊,那你就試試看’。我甚至覺得她根本不會允許我這樣一個貌不驚人的矮子去追求她這樣一個美人。可是事實卻是我錯了。念慈稍微的思忖了片刻,便對我說道:好吧。我看如今也隻有這個辦法了。我這個人,實在見不得血。為了你從此不再流血,我就答應你吧。

誰說天上不會掉餡餅。那一次,我大學二年級那次,就有一個又香又甜的餡餅從天上掉了下來,徑直就掉在了我的嘴裏。第二天中午吃飯的時候,當飛毛腿在食堂裏看見我手裏拉著念慈的時候,險些沒把一嘴的飯給噴出來。他當時走過來,滿臉的驚詫,對我說道:不會吧。你小子簡直神了。當時念慈聽到飛毛腿說這話的時候,還不知道飛毛腿是我最好的朋友。還以為他就是那些嘲笑我找不到女朋友的人裏麵的一個呢。所以當下,為了給我掙得莫大的麵子。念慈收起我的飯缸去洗的時候,還輕輕的替我擦去了粘在我嘴邊的一顆米粒。當時飛毛腿見到此情景,直接就從椅子上栽倒了過去。

毫無疑問,念慈最初決定做我女朋友的時候,的確存在著挽救一個問題大學生的想法。可是跟我在一起時間久了,這個最初的動機也漫漫被她遺忘了。她那時候愛朗誦詩歌,而且是英文詩歌。尤其是葉芝那首when you are old。我敢保證全世界再也找不出一個,和我一樣如此癡迷於傾聽她朗誦詩歌的人了。每次當她朗誦的時候,我無論在公開場合,還是在私下場合,都會驚呼出來。因為我既不懂文學,也不懂英語,聽她能夠如此優雅的朗誦完整的一篇英文詩篇,總是讓我抑製不住內心的激動。這真的是太了不起了。不知道那些音節究竟在表達什麼,卻能如此得穿透人心。讓我幾乎能哭出來。這真的是太了不起了。我對於念慈得那張嘴巴簡直崇拜到了極點。這就是她的魅力所在。為什麼別人讀英語的時候,我能睡著。而念慈讀英語的時候,我卻能無比的清醒而亢奮。可能唯一的解釋就是一個:念慈就是一個掌握了語言巫術的人。通過她的嘴巴,她可以使文盲流淚,可以使朽木逢春。

我對於念慈嘴巴的崇拜,反過來也征服了念慈的心。半年之後,我跟念慈真正的相愛了。我們每周在外麵一起過夜三次。那三次夜晚,簡直就是我的天堂。當然住的房子,也不是我一個人租的。房子是飛毛腿租的。自那時開始,我每周還要給飛毛腿一些錢,當作我使用那件出租房的房租。

這樣和念慈一起就到了我的大四,她的大三。(我原本比她高一級。可是在她初次遇見我的時候,她居然還說我是低年級的學生,裝作一個高年級的學生安慰我,開導我。這個也是我事後才知道的。)大四那年,我去外地實習。一去就是一個月。實習的日子裏,我度日如年,成天處在對於念慈的深深思念當中。後來我知道,原來念慈也是如此。後來我實習結束,再次跟念慈見麵的時候,我們倆說起了這段日子的感受。那一刻,我們倆幾乎是異口同聲的說出了一個詞語:恍若隔世。說完那個詞語,念慈和我不禁雙雙流下了眼淚。

也就是從那時起,這個詞語就成了我的字典中一個獨特的詞語。因為這個詞語曾經見證了那麼一段無比甜蜜的愛情。而現在,當我已經和念慈天各一方,很多年沒有相見之後,每當想起恍若隔世這個詞語本身,就會讓我有恍若隔世的感覺。這個詞語已經和念慈合為一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