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這本書上的另外一句:學而不思則罔,思而不學則殆。在我看來,也真是說到了武功的要害之處。學習武功,不僅要向外麵學習,而且還要反求諸己,從自己的內心學習。而這兩方麵,無論忽視了那一方,都會導致習武不成,反遭禍害。

而‘繪事後素’一句話,說的便是武功的基本功。基本功才是最重要的。這個道理再淺顯不過了。就像上小學的時候,老師給我們講的‘萬丈高樓平地起’一樣。離開了基本功,或者為了追求速度,武功的底子沒有打好,那麼之後武功的進展,總是不理想的。就算強行練到了一定境界,那種境界也是虛妄不實的。看到這句的時候,我就忽然懷疑自己現在練就的降龍十八掌,是否就是因為之前的第一掌,第二掌沒有練到火候,而匆忙練習了後麵的,才最終導致了我武功未成大器。現在才僅僅停留在用武功去打到一棵樹,卻不能打倒自己內心疑惑的可悲境地。

至於‘道不行,乘桴浮於海,從我者其由與’,在我看來,說的完全就是武功的身段。這幾個漢字其實根本就不是在講一件事情。而是在通過講一件事情的方式,告訴我們武功身段所必須的一種節奏。‘道不行’,儼然就如最先拉開了一個架勢,而‘乘桴浮於海’,便是在適當的情景下,順水推舟,借力打力,僅僅一個巧妙的身段的轉移,便達到了四兩撥千斤的巨大效果。最後的一句‘從我者其由與’更是巧妙無比。這種境界普通的練武之人很難想象。因為這就暗示著,如果在前兩個身段尚沒有化解危險的話,就要在迎敵之際,未雨綢繆,想到緊接下來身段的變化了。‘從我者其由與’就如同一個埋伏,一個逃遁之路,一個令對方怎麼想象也無法預料到的身手。

我深深的被震撼了。我深深的被手中的這本《論語》所震撼了。這種震撼降臨於我,猶如久旱逢甘霖,潤物細無聲。我忽然就像一個粲然複活的人,一頭覺醒的獅子,一隻在烈火中新生的鳳凰。刹那間,之前我所麵對的一切疑惑,似乎就有了迎刃而解的可能。我的心中無比欣喜。

可是欣喜過後,我依舊記起了三天後,我終究還是要登上講台,去為學生講解這門選修課。這個事情依舊不好處理。選修課學生的名單已經送到我這裏來了。我一看名單就把我嚇了一大跳。報名選修我這門《論語新解》的學生一共有180多人。而且其中的大多數學生,均是來自於文學院,哲學院。我心中不僅忐忑不安起來。是的,就在我匆忙的三天準備當中,我的確無比深刻的理解了《論語》。這就是一本流傳了千年,而被世人所忽視了千年的武功秘笈。準確的講,應該是內功心法。可是要我在課堂上去給學生講解,我又該如何應付,如何敘述?難道我真的應該在三尺講台上,一邊演練我的降龍十八掌,一邊對照其中的每一個句子,給學生說明藏匿在這些語句之下的深意?恐怕這個是不行的。這個講課方式,必將導致更嚴重的後果,更複雜的局麵,讓我的生活陷入到更深的泥潭當中去。於是我連續想了三天三夜,最終想出了一個萬全之策。我想起了一句古人的話:人之患,在好為人師。我們的學生,其實心中懷揣著的美妙想法,又能比教師少到哪裏去?按理說,一個人最富創造力,最富想象力的歲數,正是當學生的時候。可惜我們的教育機製,一直在采取一種極不恰當的方式。總是教師在課堂上滿堂灌,學生在下麵打瞌睡。這樣的方式,不知道毀掉了多少年輕人本應該飛翔的靈魂啊。所以我最後下了一個決定。既然我不懂,那我就一句也不講。隻讓學生來自己講自己的理解,讓他們來互相討論。說不定,這個方法還會讓學生喜歡。當然這也是我唯一可以蒙混過關的方法了。

三天之後,我去上這門《論語新解》。進了教室,看到那麼多的學生,滿臉帶著新奇的表情,期望的表情,嘲諷的表情,各種各樣複雜的表情,我不禁有些慌張。我知道,這其中不少人,報名來聽這門選修課,恐怕就是帶著看笑話的目的來的。而待我定神仔細觀看了其中一些人的姿態,我更加對此確信不疑。坐在教室第一排的某個打扮的異常摩登的女學生,在她的課桌上麵碼著幾十本有關《論語》的著作。那幾十本厚厚的書從課桌上平地而起,幾乎要頂到了教室的屋頂。而當我走過去仔細瞧了一眼後,我更加在心裏打起鼓來。那幾十本著作中,除了我所買的那幾本之外,還有許多我從來沒有聽過名字的人寫的著作。我甚至不認識組成那些名字的漢字。這個女孩子,顯然是想用這一招,來給我一個下馬威,讓我好看。她根本就不是抱著一個謙虛的心態來學習的。她來到這裏,隻有一個目的,那就是把這個教室當作了一個比武的擂台,一次華山論劍的機會。想要和任何一個敢和她交鋒的人一決雌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