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肆!”陰德妃怒了,壓低聲音斥道,“此乃國家大事,豈容你指手劃腳胡說八道?”
“娘,你就不要再裝了!”高陽公主苦苦哀求,“難道,難道你願意這輩子都這樣渡過,最終孤寂的老死在這皇宮裏嗎?”
陰德妃轉過身,微眯起眼睛看著滿池的殘花落葉,輕歎了一聲,“這,就是為娘的宿命!”
高陽公主急急轉到陰德妃麵前,說道:“娘,難道你就不想和女兒一起生活?你不想看看小笛兒?”
“當然想啊……”陰德妃眉宇輕擰,輕聲道,“如果這世上還有讓為娘牽腸掛肚的,除了你們母女,還有誰呢?”
“你不想……看看慕白?”高陽公主矢口說道。
陰德妃的眉梢驚栗的彈了一彈,但瞬間恢複了平靜,“我看他作甚?”
高陽公主怔了一怔,知道自己說錯了話,忙道:“你們不是知音嗎?你不是喜歡聽他彈琵琶嗎?”
“此等小事,何足掛齒,還能讓為娘冒天下之大不韙,與你私奔一場不成?”陰德妃轉過臉繼續目視前方,“玲兒,你走吧!去了蘭州好好與慕白一起生活。他就是你命裏的男子,今生,你注定會幸福圓滿。對一個女人來說,遇到自己命裏的男子,比什麼公主尊榮珍貴百倍。”
高陽公主的心頭頓時抑悶無比,咬著嘴唇憋出一句——“那比起德妃尊榮呢?”
“你說什麼?!”陰德妃頓時怒了,轉頭側目瞪著高陽公主,“你這孩子,幾時變得如此不懂事理,滿嘴胡說八道?”
高陽公主的根骨中,與生俱來的那股子叛逆勁莫名的就被激發了,脫口就道:“娘,你以為我不知道,你一直都很喜歡慕白嗎?”
“啪——”
重重的一個耳光,甩在了高陽公主的臉上。
高陽公主頓時就懵了!
“你走,從此不要再回來!”
溫柔似水活了這半輩子,今日,陰德妃頭一次怒發衝冠,也是頭一次動手打了高陽公主!
斥罷這句,她拂袖而去,走得又快又急,竟如同逃跑一般。
高陽公主捂著火辣辣的臉怔怔的站在花圃前,看著陰德妃的背影,喃喃自語道:“娘,你這是何苦?……其實有什麼關係呢,雖然礙於倫理綱常你與慕白不可能真正在一起,可是,如能脫離皇宮這個苦海,何嚐不是幸事?能和自己喜歡的人一起生活,縱然不能結為夫妻,也總比陷在這囚籠裏強啊!反正在父皇的眼裏,你已是可有可無。哥哥死了,我又走了,連以往唯一讓後宮之人顧忌的慕白都辭官了。往後你還留在這皇宮裏,如何立足?……娘!”
幾天後,奉皇命前往蘭州下聘的褚遂良與宗正寺官員都準備妥當了,便來皇宮迎請高陽公主,一同啟程前往蘭州。
那天被母親打了一巴掌,高陽公主這幾天都沒敢再與母親睹麵。今天就要走了,從此不知何時相見,她心中甚是憂戚,於是跑到陰德妃寢宮來辭別。但陰德妃不在宮中,細下打聽,才知道原來她這幾天又住到了護國天王寺裏。
於是高陽公主來到護國天王寺,求見陰德妃。
陰德妃拒門不見,隔著一層門對外麵的高陽公主道:“走吧!一路珍重,好自為之!”
“娘……”高陽公主的眼淚奪眶而出,跪倒在門外哭泣道,“你養育了我這麼多年,我們一直相依為命。現在女兒就要走了,你都不肯現身相見嗎?”
陰德妃在裏麵沒有回應。
高陽公主泣不成聲,跪地不起。
良久,房門打開,清善大師從裏麵走了出來,道了一聲佛號,對高陽公主道:“公主殿下請起。山中自有千年樹,世上難有百歲人。豈無遠道相思淚,不及高堂念子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