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鋪滿黃金的絲綢之路上,有一個樞紐中轉城市。他位於西域的核心地帶,那密水流域肥沃的土壤與便利的交通,孕育了這裏的人民,也給這一方土地帶來了不可計數的財富。
這個城市,就是康國的首府——“薩末建”。
薩末建是唐時的人們對它的稱呼。後世史書賜予它的另一個名字,在曆史上乃至世界上都是赫赫有名——薩馬爾罕。
如果說大唐長安是當今天下最雄偉最壯觀的城市,號稱天下第一城也不為過;那麼,身為絲綢之路核心城市的薩末建,則是天下最富有的城市,沒有之一。
據聞,這裏集中了貫穿整個絲綢之路所有國家一半以上的財富。如果將行走在這裏的商人身上所攜帶的財富集中起來,足以抵得上一個大唐帝國!
傳聞總有它的誇大不實之處,但這也足以見得薩末建是何等的富有。
此刻,武媚娘正與她龐大的商隊,駛入這座傳聞中的天下第一“商業之城”。
“東家,咱們萬裏迢迢的跑到這個地方來,圖個什麼呢?”與武媚娘同坐一車的蘇憐清撩開車窗朝外看了幾眼,有點不爽的叨嘮道,“四處都是大鼻子綠眼睛紅毛藍毛的大胡子鬼,身上一股子羊騷|味兒。這些城牆和房子也修得太古怪了,左右看著就是不舒服。”
長途跋涉的武媚娘顯得比較疲憊,斜仰著車板淡淡道:“我可沒叫你跟來。”
“喂,你說這話可就不厚道了!”蘇憐清忿忿道,“我還不是為了你的安全著想?我都拋下了不到三個月的寶貝兒子跟你長途跋涉來到這鬼地方,你都沒句好話給我!”
這句話仿佛是刺到了武媚娘的心中之痛,她輕輕的擰了一下眉頭,說道:“我亦何嚐不是?”
“我真想不通!”蘇憐清道,“難道在商人的眼裏,除了錢財就沒有其他了嗎?你與秦慕白也有一年多沒見麵了,剛生下寶貝兒子也才半歲,你就忍心拋下他們跑到這幾千裏外的鬼地方來瞎折騰?——我真不知道你圖的是什麼!”
“以後就你知道了。”武媚娘輕籲了一口氣,拍了拍車板大聲道,“盡快找個商驛安頓下來,大家好生歇息一日!”
“是,東家!”
蘇憐清撇了撇嘴,繼續朝窗外瞟,嘟嚷道:“這地方還真是熱鬧,比長安的西市人還要多。滿街的貨物堆得像山一樣,人山人海都走不通了,這可還是戰亂時期呢——哇,那就是大宛馬麼?真漂亮啊!我要給我家那漢子買一匹回去!——不,兩匹!東家,你借點錢給我好不好?我家那漢子沒別的愛好,就愛好馬!”
“行了,你少嘮叨兩句!”武媚娘有點不耐煩的道,“虧你也是老江湖,少見多怪!——此行特殊,你不要任性造次!”
“不就是經商賺錢嘛,有什麼特殊的?”
“總之你沒事別到處跑,乖乖跟在我身邊不要惹禍!如果發生什麼意外,我肯定不會管你,醜話先說在前頭!”
“好吧,聽你的!”
少時過後,武氏商號三百多輛車子組成的大商隊,在一家粟特人開的商驛住了下來。
下車之後,武媚娘就上親自上前,與商驛的管家腳夫們交流,說得一口流利的粟特語。蘇憐清聽得雲裏霧裏,等武媚娘交談完後便問道:“東家你說的什麼話,我怎麼一句也聽不懂?”
“虧你跟著我走南闖北這好幾年了,居然連粟特語也不會一句。”武媚娘笑道,“我說的是粟特語。這家店的老板是粟特人,也就是我們常說的‘昭武九姓胡人’。要想行走在西域絲綢之路上,不懂粟特語和粟特文是不行的,它就像是我們大唐內地的官話。不僅如此,哪怕是在大唐內地也有大量的粟特商人聚居,粟特語與粟語文,都是行商之人必學的東西。當然,不成氣候的小商小販們例外。”
“有這麼玄乎?”蘇憐清輪著眼睛,迷茫的道,“昭武九姓胡?……哦,聽著耳熟!好像長安洛陽那些地方都有不少昭武九姓的胡人!”
“你呀,真該多讀點書!”武媚娘搖頭笑道,“昭武九姓是大月氏的後裔,其中有一些也有秦漢時遺留下來的匈奴混血。‘昭武‘之名來源於河西走廊的昭武城,原為大月氏國的國都,當年被匈奴所逼迫舉族西遷,國都之名亦隨之西移。昭武本義即是’京城’。西遷之後大月氏國逐漸分成了九個國家,康國就是九國的宗主國。昭武九姓胡最擅長的就是經商——眼前的康國都城薩末建,就是天下商賈雲集之地。經商之人如果不來薩末建走一走,可謂虛度此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