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之有理。”秦叔寶還是十分認同的撫髯點頭,接著道,“契苾何力,你本是胡酋久居塞外,對此間的微妙知之甚強,遠勝本帥。但我軍轉戰千裏所為何來,你難道忘了?”
契苾何力怔了一怔,點頭道:“末將豈敢相忘?征服高昌威加西域,正是我等此行的目的。”
“那便是了。”秦叔寶微然一笑,輕鬆自如的道,“陛下聖諭,授我安西大都護,命我在此建立西庭二州並設立大都護,從此開始經略與治繕西域。眼下高昌已定,麴智盛接受了大唐給予的官爵封授並親自將大都護府修建完畢,本帥還能找出任何一條不去上任的理由麼?其實不用你說,本帥也知道西突厥南北二庭都瞪大了眼睛死盯著我們,我們的一舉一動都在他們的監視之下。我在明敵在暗,越是縮頭縮尾畏葸不前,越是示敵以怯。眼下,就算明知高昌城中是個陰謀陷阱,本帥也必須昂首挺胸的踏進去!”
“大帥,萬不可意氣用事!”眾將官都急了,一起驚呼道。
秦叔寶昂然而起將手一揮:“我意已決!不必再諫!”
眾將急惱交加又不敢多言,隻得悶聲叫苦。
“仁貴。”秦叔寶突然喚道。
“末將在。”一直靜立於旁一聲不吭的薛仁貴,抱拳應諾。
“本帥隻帶宇文洪泰與五百儀兵入城,城外兵馬,交由你來統帥,命契苾何力將軍等人一同輔佐你。”說罷,秦叔寶拿起桌上將印,“接印!”
薛仁貴濃眉一沉凝視秦叔寶,抱拳道:“末將——不敢接印!”
“你敢違抗軍令?”秦叔寶勃然大怒!
“還請大帥聽末將一言!”薛仁貴單膝而拜,沉聲道。
“講。”
“請,大帥撤兵!”薛仁貴一字一頓,如石破天驚!
果然,滿堂嘩然。
秦叔寶凝神看了薛仁貴足有半晌,才道:“仁貴,我知你一向勇謀兼備頗有主張,但方才你所說的話,實則大出本帥意料之外。說說,為何建議本帥撤兵?”
“末將以為,此刻對我軍而言,以退為進方是良策。”薛仁貴道,“高昌已定但正值國喪,大唐以仁孝治國,不可此時入城駐兵,此退兵理由之一;其二,我軍孤軍深入千裏兵馬已是疲累之極,糧草轉運相當困難又兼缺水炎熱,將士思鄉心切苦不堪言;其三,我軍飄零在外雖早已將生死置之度外,但是,卻給蘭州增加了極大的負擔。大帥試想,蘭州治下雖號稱十萬大軍,但是,戰線千裏四麵環敵,實則危機四伏兵力稀寡。少帥新領蘭州百廢待興,治民安內已是不易,何來氣力籌建安西都護府?此刻,最為難的不是大帥,不是我等將士,而是少帥與蘭州軍民。少帥若來馳援高昌,則要耗費蘭州兵馬錢糧無數,勞民傷財自不必說,到時蘭州內部空虛給敵人可趁之機,若有閃失後果不堪設想;少帥若不來馳援高昌,於公,違逆聖旨與朝廷鈞令,少帥罪不可卸,於私,少帥豈能置大帥於險地而不為所動?此刻正值高昌國喪,大帥以此為由先行退兵正當合宜,既不失國威又能示之以恩信。我軍或回駐蒲昌海與薛萬徹合兵一處,或東進二關與少帥彙合再徐圖良謀,都不失為長遠久計。高昌,實如雞肋,食之無味棄之有肉,不如果斷退去。待我退後,不管是西突厥南北二庭還是吐蕃,隻要敢對高昌圖謀不軌,便是主動滋事向我宣戰,到時,高昌軍民都要心向大唐,我軍師出有名。此刻,大帥切不可意氣用事,當以長遠大局為重!”
薛仁貴一席話落音,帥帳之內寂靜一片。
想到退兵的,絕不止薛仁貴一人,甚至連秦叔寶也早就想暫時棄了高昌這塊“雞肋”;但能縱觀全局切中要害並敢於說出來的,隻有薛仁貴一個。
良久……
“大丈夫,有所為,有所不無……”秦叔寶昂然挺立凝眉撫髯,長聲道,“我令已下,不容更改。薛仁貴,命你接下軍印!從此,由你代掌全軍,行本帥之職!”
帳外,烈風咆哮,戰鼓如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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