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本,漢王李元昌,乾坤一擲投下了震蕩天地的奏折,彈劾魏王李泰糾結黨徒密圖不軌,趁皇帝病重之時聚眾謀事,妄圖逼迫東宮謀朝篡位。並有參與過魏王私密會議的舉報人證數名,以及有人在魏王府中目擊的刀甲儀仗等等確鑿證據若幹。
“皇帝剛剛病倒,這兩個畜生就壓彈不住,竟相廝咬起來了,皆非良善!”長孫無忌甚是憤惱的一拳砸在桌幾上,茶杯跳起溢出水來。
其實,長孫無忌心如明鏡。房玄齡的突然病倒,房家長子大義滅親狀告親弟房遺愛,若非是證據確鑿為求保全家門,他何苦如此?照此一分析,這頭一份狀子的告發,十有九成是屬實。如此說來,秦慕白當是被漢王李元昌給栽害了。再聯想到日前秦慕白幹出的“驚天動地”之事,如此狠毒的計策、如此通天的手眼,光是李元昌一人肯定辦不來。沒得說,定有東宮太子夥同幫凶,至少也提拱了助力。
反觀李元昌,狗急跳牆反誣李泰謀反。從這手筆與用意上看,背後也隱藏著東宮太子。因為漢王若敗,太子必亡。李元昌因一己之私報負秦慕白,不料卻將事情鬧大危及東宮。於是二人隻好破釜沉舟,妄圖趁皇帝病重朝堂失控,一舉扳倒魏王坐穩東宮,掌握權柄為自己謀畫護身寶符。
“好幼稚、好愚蠢的李元昌,你這不是拉著太子飛蛾撲火麼?”長孫無忌怔怔的看著手裏的奏折,苦笑。
既有幾分憤懣,又有幾分傷感的苦笑。畢竟,太子李承乾也是他的親外甥,與李泰一樣,皆是他親妹妹所生。
“來人,將褚遂良請來。”沉吟半晌後,長孫無忌撂下奏折,說道。
皇帝與房玄齡一同病倒,同臥一室,裏外不得通傳任何人不見,連魏王李泰也隻能候立在門外,唯有皇帝禦前近侍的褚遂良得以自便出入。
李泰看著褚遂良被弘文館來人請走,滿心狐疑與忐忑,很想上前來打聽一下皇帝的病況,又不敢造次,隻得眼睜睜看他離去。
此刻,東西朝堂裏候班上朝的文武百官,或高聲喊鬧或竊竊私議,無不在討論漢王、秦慕白,以及由誰來監國理事的事情。
皇帝這一突然病倒,朝廷便失了主心骨。明眼人都知道魏王與東宮已經打起來了。這時候,都盼著皇帝出來說句話平息事端。隻要能夠明確由誰來監國,便是變相的判了另一方的死刑。
可是現在,天地陰沉大雨傾盆,文武百官已在東西朝堂裏候了一個多時辰,別說是皇帝,就連宰相、太子、魏王與李家皇親,也沒有任何一個露麵的。留下一群十六衛將佐與三省六部的朝堂大員們,在此猜測不休。
“皇帝的病情不可得知,隻是看來,今日這朝會怕是不會舉行了……”眾人猜疑道。
如此,諸多大事,也隻能再往後壓上一壓。也不知魏王與太子會鬥到一個什麼樣的程度,誰死誰亡。一但結局分享,今日這東西朝堂裏的文武百官,更不知幾家興盛幾家衰亡。
朝堂百官,無人不忐忑。
相反,秦慕白在百騎的營牢裏,反而沒什麼可操心的。左右已是進了班牢,還能操什麼心?一切,靜候判決便是。
褚遂良來到弘文館,長孫無忌將奏折給他看了,說道:“褚遂良,當下唯有你一人在陛下榻前伺候。此等大事,我長孫無忌也是斷斷不敢拿主意的。現在你已經看了奏折,就請回去。陛下若是醒著的,你便將此事奏報;陛下若是未醒,你便等陛下醒了,再行奏報。總之,此事由得陛下區處。”
褚遂良聽完,拱了一手,微然一笑,卻是笑得有幾分神秘,輕聲道:“陛下曾蘇醒片刻留下口諭,說,‘就讓長孫無忌輔佐監國皇子,參知國事’。”
“啊!!!”長孫無忌頓時駭了一彈,目瞪口呆的看著褚遂良,脊背之側冷汗直流,吸了一口涼氣道,“那……是哪個皇子監國?”
“陛下沒說。”褚遂良依舊微笑,搖了搖頭道,“總之,不管哪個皇子,陛下欽點由國舅輔佐。國不可一日無君,大局為重。陛下既然已經下旨,就請國舅參照原辦。”
“是,微臣遵旨……”長孫無忌拱手施了一禮,褚遂良便飄然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