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安順愕然的瞪了一下眼睛,心中驚詫不已。秦慕白這話沒說透,也不可能會說透。難道要逼著他說,皇帝就害怕昔日玄武門重演嗎?——尤其是鄧州李佑謀反之後,皇帝在這方麵表現得更加明顯!他痛恨父子反目兄弟鬩牆,擔憂自己百年之後,若一人稱帝其他子侄不留,便是李家最大的災難、將是他李世民這一生最大的失敗!
李世民畢竟也是人,不是神,不是聖。若是自己的親生兒子自相殘殺血濺宮廷,讓他情何以堪?這樣一來,他始作誦者的汙點將被無限放大,他矢誌要做個明君的人生追求就會完全變成一個笑柄。而且……天下父母,誰又願意自己的子女死於非命?虎毒尚且不食子,況人乎?趁自己還在世、在位,盡可能的避免這一慘相的出現,大概就是李世民現在最迫切也最直觀的願望了!
經秦慕白這一語點撥,鄭安順如夢中驚醒,幡然開朗——照此一分析,城府陰鷙的李泰,經營得越努力,就當真是離他夢寐以求的龍椅越遠了。皇帝要的,不是一個多能幹、多會表忠心、多麼投父所好的兒子當儲君,而是一個真心孝悌的守成之主!
想到這裏,鄭安順不由得心中恍然一怔,莫名的就想到了李恪!——這麼多年來,李恪在秦慕白的可以說是輔佐之下,時時處處注重孝悌行事。比如在絳州時,寧願挨批受罰,也要隱瞞太子與勝南候有牽染的事情;當時皇帝對他可是明貶暗褒,辦完了絳州案沒給賞賜還當眾大罵了一頓,但後來就十分大方的賞了一個襄州刺史的肥缺給他;接下來襄州的諸多事端之中,李恪千裏奔襲回來給王妃送終,親自送還玉璽了卻父皇平生夙願,後又熱忱招待不肖的太子近月餘,雖極不耐煩仍寬和待之而且沒有向朝廷彙報一句。這些,在律法上講可算包庇,但暗暗得了皇帝的孝悌之讚。最後來,便是李佑的叛亂。這可算是十惡不赦之大罪了。在這樣的大事大非麵前,李恪依舊情字為先,不遺餘力的勸說李佑回京向父皇認錯,而不是押著他喜滋滋的去向父皇請賞。
諸此種種,不可枚舉。
毫無疑問,若論孝悌,李恪在李世民的心目中,印象絕對要比失德的李承乾和不斷明堪暗害諸兄弟的李泰好上千百倍。
而且,李恪有能力,有資望,有雄心,有胸襟……
鄭安順不由得暗暗打了一個寒顫,再次看向秦慕白時,眼神之中多了一股驚凜與肅然起敬——難道,他秦慕白從一開始,就在幫助李恪經營奪嫡?!
秦慕白依舊淡然,慢條斯禮的喝著一些茶。
聰穎機敏如武媚娘,也一時不知這兩個男人在打著什麼暗鼓,心中猜疑不休,又不好明問。在這樣的大事大非麵前,她最懂得適時的沉默與低調,這也正是秦慕白最喜歡她的原因——識時務,識大體。
“還有一層最重要的原因,大約占了一半的籌頭,決定誰最終能夠上位。”秦慕白微笑,說得輕描淡寫,“鄭兄,聰明如你,肯定明白個中蹊蹺。就好比,你跟某個富家做生意,最看重的是他的什麼?”
“實力。”鄭安順也答得言簡意賅。
“是的。說一千道一萬,其實都是輔助。最為核心最為重要的,還是實力。”秦慕白微然一笑,眼中一道厲芒如寒夜盞星,灼灼生輝。
武媚娘秀眉輕輕一顰,說得和秦慕白一樣平靜如水,卻將秦慕白心中在想卻沒有說出的話扔了出來,字字如同平空炸雷——
“什麼血統、嫡庶,全是障眼法與騙人的外衣。誰背後支撐的勢力強大,誰代表的那一方勢力搏弈得勝,誰就能最終上位。哪怕,他隻是李家一個旁係皇族!”
秦慕白側目,眉檔輕微的一彈遞給武媚娘一個讚許的眼神,輕呷了一口茶,“一力壓百巧。就是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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