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興許是發泄出了一些怨氣,李恪長籲一口氣說道:“禦史彈劾的說辭是——畋獵過度策馬踏田,窮奢享受好賭濫習。”
“就因為這個?”秦慕白不禁啞然。
“那你以為還能有什麼,殺人放火謀逆叛國不成?光是這個,已經罷去了我的都督一職,削食邑三百戶。這也就罷了,父皇將我召回宮裏一頓臭罵,簡直狗血淋頭著實讓人難受。”李恪的臉色變得越發不好看。
“這麼重的處罰?”秦慕白不禁搖了搖頭。
看來大唐的律法真是嚴苛,李世民對子女的要求也很嚴格——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
李恪這個堂堂的親王、皇帝的兒子,大概是有奢華過度喜歡賭錢的毛病,然後出門打獵踩壞了農田,就受到這麼重的懲罰。萬一他開足70碼撞死幾個人,那會是一個什麼下場?
還有,怎麼貞觀王朝的官員們都不懂得怎麼“做人”嗎?
按“理”來說,皇子犯這麼點小事幫著藏藏掖掖也就過去了,誰會冒著得罪皇子的風險去打小報告,更不用說還會有人主動檢舉揭發甚至出麵彈劾了。
“看來這貞觀大唐的官場風氣,的確有些與眾不同的地方嘛……”秦慕白如此想道。
皇族家事往往就是政治洪流的漩渦核心,秦慕白不想過多的探問,於是岔開話題勸說了李恪一陣,好歹讓他暫時放開了這些不順心的事情,射了一陣箭。
“長勁很大嘛,慕白。”李恪不無驚歎的道,“真是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哪,想不到你的箭術精進到了這樣的程度,嘖嘖,是不是翼國公私下點撥了你許多?”
“那是當然。”隨意射了幾箭的秦慕白笑道,“以我這樣駑鈍的資質,要不是父親每天拿著鞭子催逼我苦練,怎麼可能練到這樣的程度?不過,左右看來仍是殿下的箭術技高一籌。”
“哈哈,你還真是變了。以前你不是爭著搶著最愛出風頭的麼?現在改為低調謹慎還學會拍馬屁了。”李恪大笑,“不過,這個馬屁拍得好,我喜歡。”
“哈哈!”秦慕白也大笑了幾聲。
這個李恪,沒有想像中皇族子弟特有的大架子和盛氣淩人的姿態,反而有點臨家兄弟的平易近人。相處之下,給人的感覺還算不錯。
“喂,改日有時間,帶著霜兒到我府上來小聚一回?”李恪低聲笑道,“我雖是被謫貶回京的,但也沒忘帶了一些上好的特產茶葉回來。霜兒一向最喜歡喝茶吃點心,定會高興。”
“你怎麼不問問我最喜歡什麼?無好處,不辦事。”秦慕白笑道。
“你嘛……”李恪眉梢輕揚戲謔的壞笑,“安排兩個漂亮的姑娘洗澡給你看,中間拉上一席薄薄的乳紗。於朦朧處賞春色,人生一大享受啊!怎麼樣?”
“……”秦慕白鬱悶的苦笑搖了搖頭無語以對。看來那段自己都記不太清楚的光輝事跡,已是如此的深入人心。
二人天南地北海七胡八的聊得正起勁,一名府中下仆慌忙跑來拜道:“殿下恕罪小人失禮了……三少爺,老爺讓你速去前府,整裝迎駕。”
“迎駕?”秦慕白和李恪同時驚疑一聲。
“是!”下仆快語說道,“皇帝陛下禦駕親臨,已到府上,指名道姓要見三少爺!”
“什麼,真是皇帝來了?”秦慕白和李恪一起吃了一驚,麵麵相覷。
“殿下,你是否回避一下?”秦慕白說道。
“我光明正大的來探望恩師,何須躲藏羞於見人?”李恪濃眉微擰擺了擺手,“走吧,我和你一起去迎駕。”
二人放下弓箭整理好衣裝,來到前堂。
前院門口已有兩排禦林軍衛士擺開架式,威勢赫然。前堂大廳裏,正位主座居然是兩個人對席而坐。其中一人自然是秦叔寶。
另一人秦慕白不太認得,隻見他的五官與李恪有幾分相似,一身黑紗襆頭金白錦衣,玉帶履靴雲紋繡袍,雖是常見的官宦人家裝扮,舉手投足間卻透出雍榮貴氣和無限威儀。
相比之下,平常不怒而威的一家之主秦叔寶,此刻也收神斂息舉止略顯拘謹,連坐姿也不似當初那樣的大馬金刀舍我其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