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值四月,白地城裏各大茶戶正緊鑼密鼓的籌備一年一度的“炒茶大會”,四麵八方的商人、遊客也緊趕慢趕來參加這一盛會。城裏城外人滿為患,客棧的掌櫃樂嗬樂嗬把平日裏不用的房間、馬棚早早的收拾出來,又把夥計趕出去招攬貴客。
碧華閣的阿武也是這些夥計中的一員,他像往常一樣早早在碼頭上等著。遠處的朝陽正冉冉升起,碼頭上等滿了人。這時,人群中不知道誰喊了一聲,來了,等著的人都向前湧去,碼頭上候著的船夫頭子吼了一句,“擠什麼擠,船要靠岸了,大家讓一讓。”便吩咐手下從中間斷出一條路來給船上的客人。
片刻間,船已靠岸,一個熟悉的人影出現在下船的人群中,阿武穿過人群向那人走去,一番周折以後終於到了那人的麵前,拱了手微微作揖道,“東家,馬車已在那邊候著了。”那人卻不看他,一身的玄青色長袍已有些見白,清秀的臉上也爬滿了疲憊,行色匆匆。
過了許久才問道,“馬家那邊如何了?”
“還是一片亂哄哄的,馬家公子有些招架不了。”說著便將遠處等候多時的馬車夫招呼過來,“去東郊碧華閣。”那馬車夫是個輕車熟路的,揚起馬鞭便上了路。
馬車走了三四裏路了以後,路漸漸變得窄了起來,路上的房屋也不如之前密集,一棟棟散落在四麵八方,隱約可見遠處山上的茶樹,繞過一座小山,遠遠望過去,盡頭處坐落著一個客棧,旁邊有一旗子,在微風中懶洋洋的飄著,上麵寫著“碧華閣”三個大字。
還未到時,已有一五十多歲的男人在門口等著,“東家,剛才馬家的肖掌櫃又派人來催了一次了,讓東家到了便過去露個臉。”
“這倒是催的緊的,等我換了衣服便去。”又一邊對身後的阿武說道,“讓那車夫先別走,等下再送到馬家宅子裏。”
不到一盞茶的時間,那人已新換了一身綢緞常服,人靠衣裝馬靠鞍,一番收拾以後,原還寫在臉上的風塵仆仆早沒了蹤影。
噠噠噠···,又是一陣馬蹄聲飛過碧華閣,再次出現時,已到城北馬家宅子大門百米外的街道邊。
馬家宅子位於城北街上,本比外麵的街道幽靜,這時卻聚集了許多人,有些是阿武見過的,有些是沒見過,這些人散散落落的坐在馬家的大門外麵,大門卻對外緊閉著。
“東家,你看這···。”阿武還未說完,那人便已下了車,快走到馬家宅子時,卻繞到另一宅子的後麵,穿過一條小徑,盡頭處便有一個小門。
咚咚···,剛敲了兩聲,小門後麵便有了反應,“王東家,你終於來了,快去看看我家少爺吧,他可快被那群人給逼瘋了。”此人正是剛才所說的肖掌櫃,一臉疲憊不堪的樣子,可見已被人折磨的幾宿休息不好了。
這被稱作王東家的便是從外地趕回來的王三,這時終於勉強的露了笑臉,“無事,他們想要什麼,得到了便也散了。”
說罷便與肖掌櫃一同進了院子裏,正屋裏與外麵大門靜默不同,已是鬧哄哄的一片。
鬧的最凶的那個正指著另一個十七八歲模樣的少年,“我不管你現在怎麼說,我們來這兒就是要見到銀子,休想三言兩語的便把我們打發了,真當我們是紙糊的老虎麼!”
那少年有些委屈,眼中已泛了淚,略帶哭腔的說道,“七叔,這還才四月,我哪兒來的銀子分與你啊。”
這七叔看見少年如此也有些不忍,但還是梗著脖子一點也不退步,“沒有銀子!你也知道沒有銀子!前幾日我看你趕走那夏家茶商時可神氣,今日便跟我們說沒銀子,那今年的茶賣不出去,我們又都去喝西北風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