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純夕點點頭,笑道:“蓉姐,你也叫我小夕吧!還有小茵,都說了幾次了,仍是不改。”小茵在一邊赫赫一笑,自然是還叫她小姐。她哪敢叫小姐的名字。
隨後,梅蓉引著燕純夕走進了藥坊。
裏邊的諸般物事都差不多齊備了,隻剩下正式的開工。製藥的程序給交待了幾位工仆,他們有些是梅蓉從老家帶過來的貼身仆人,另外一些是莊子裏原有的仆人,是肖忻從外麵買進來調教好了的人。這處山莊還是能掩人耳目,從外麵看裏邊,就是一個簡單的手工藥坊和花圃,私家住宅之地。進莊的一片農田和樹林,也遮掩了眾多探子的眼光,讓他們空手而回。
“好,蓉姐,這裏就交給你了。過些日子,會請來一個大藥師與你一起作事,以後他主管藥坊的製藥,你就協助他管好這些仆人,還有藥草的收集和整理。有多餘的時間,蓉姐也可以向那個大藥師學點真本事。”
“他是誰?”梅蓉發現自己的聲音都有些發顫了。她心裏猜測著那個人會不會是那個他,但又怕燕純夕說出來的名字不是那人。
“他是四侯爺家的公子洛其寧,也就是人稱小神醫的洛大公子!”
“真是他!”梅蓉喜極。要是能跟在小神醫身邊作事,那是幾輩子修來的福氣啊!不過,梅蓉又有些發愁,洛其寧一向清高自傲,從不喜歡交朋結友,像自己這點本事,根本入不了他的眼。刹時間,梅蓉臉上的神色風雲變幻,看在燕純夕的眼裏,不由得多了一份注意。
“小夕姑娘,梅蓉能與洛神醫一起經營這個藥坊,是天大的福氣。以後,就多勞姑娘關照了。”
話落,梅蓉躬身作禮,燕純夕啞然。剛才見麵時梅蓉的那種清雅之氣頓時減了幾分下來,若她不是這麼說,燕純夕倒是要高看梅蓉兩眼,後又想到說起洛其寧的時候,這個女子臉色有些古怪,心裏不由得好笑,終究是免不了俗。她說話的興致一下子就沒了,於是,草草地看了一下藥坊裏的一切,燕純夕便抬腳走了出去。
第三天的早晨,燕純夕推開簾子一看,外麵冰天雪地,下了一場大雪之後的地麵,鋪上了一層厚厚的冰碴,樹上雪團沉壓,稀少的雪花仍散漫地飄忽著,屋頂全成了一片白色,令人咂舌。院子裏傳來小茵的說話聲,原來是肖忻一早過來了。
“肖姐,來了。”燕純夕慢步走過去。隻見肖忻冷紅了一張臉,手中拎著一個籃子,給她們送吃的來了。
“小夕,快來!這是今兒早上摘下來的鮮果子,這時節的果子很少了,園圃裏我留了幾個仆人在那裏,把這些果子摘下來泡成酒,埋在榆樹下麵,明年如意花坊的小酒肆裏才有貨物賣出去。”肖忻大聲地說道。
燕純夕揭開一看,籃子裏是一堆沾滿雪水的水晶葡萄。“這些葡萄怎麼枝頭上還有?”她大為驚訝。按說也該過季了。肖忻摘一顆給她,一邊說道:“怎麼沒有了,那園圃裏搭的葡萄架上還有呢,那些架子都用溫布蓋著風口,前後向陽。不過,這是今年最後一次摘它了。”
原來如此。燕純夕深覺水月山莊的種植花草樹木上了一個新台階,連初冬時節還能摘下水晶葡萄來,真是好本事了。前些日子,她把心思放在朝夕花上,幾乎忘了這架子上的葡萄和幾棵果樹上的美味,眼下嚐了好幾顆後,終於醒悟道,花開得再好,都不如一枚最果子實惠。
“幾處大院都送一些過去吧。我這裏要不了這麼多。”燕純夕道。
肖忻一聽,笑了。“姑娘可不要以為院子裏的那些人會守著它不吃,他們呀,早就吃上了。這些都是留給姑娘的,你可別再擔心他們了。”小茵在一邊聽得呲嘴作笑,手上也是不停,剝了幾顆下肚。燕純夕這才放下心來,大家都吃上了就好。於是,她從籃子裏抓了一些包在布兜裏,叫小茵拿去洗淨了再送一些到藥坊去。小茵依著作了。肖忻道:“藥坊那邊我倒是忘了,姑娘好心細。”說完,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頭。燕純夕一愣,肖忻一般是不會出現這種失誤的,這是什麼原因呢。她回頭看了一眼肖忻,見肖忻有些扭捏不語,眼神閃躲著。心道,這其中必有原因。看她不肯說出來,我得另找機會向小茵問出一個究竟才好。
兩人又閑扯了一會兒,肖忻便推托自己還有許多事要忙,跟燕純夕匆匆忙忙地道了別,自個兒往前院去了。
燕純夕也不理會她,聽著外麵的腳步聲近了,埋頭問道:“小茵,你這麼快就回來了嗎?”來人不吭聲,燕純夕有些詫異地抬起頭,見跟前站著的人披著雪衣,一把佩劍在雪光中閃爍著瑩瑩的光芒,身姿挺立修長,麵目含笑如春光化雪般的明朗,唇角的笑意一閃而過,一股熟悉的清香向她飄來。瞬時間,她看得目光呆怔,丟了魂似的。
“別看了,把你的果子賞我兩顆吧!”那人道。
“啐,誰看你了,你擋著了我的陽光。”燕純夕嗔道。
炎莫行取下佩劍,掛在房梁邊,輕緩地走到她的身邊,一點都客氣地抓向籃子裏。燕純夕不想讓他得逞,一個扭身,拎著籃子跑到一邊。
“啊呀,見到夫君回來,還不知禮!快快拿來,別讓為夫等急了。”炎莫行一個閃身到了她跟前,燕純夕望向他的手中已是抓了一串葡萄,腳步飄然而落,離她隔了一道木欄,嘴裏一邊嚼著,一邊說道:“你個壞丫頭,也不想我。還不肯拿果子給為夫吃。一會兒,再跟你算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