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涼如水,勾月如闌。翠馨院的中庭前,一聲鳥叫的驚破了四周的沉靜,一道飛快的影子從窗邊掠過,再沒入墨黑的夜色之中。一棵大樹下,一個人匍匐地歪倒在地上,那人艱難地抬起頭,兩眼澄亮如星,但四肢麻木,麵色臘黃,身形瘦小的一個青衣小廝,跌倒在樹影之下。
真倒黴!上一趟茅廁回來,也要被人打暈在地!那個穿黑衣的夜行人在院內的一扇繡窗外窺伺了半天,又悄然的離去,走之前遇上燕純夕剛好路過,隻聽得啪達一下,倒地的悶響聲。飛縱而去的夜行人,行蹤詭秘得很,不知想偷看正房裏的什麼東西。
正房中住的是一位芳齡十五的千金小姐,是親王府大院裏最受寵的李盈盈大小姐,李家王朝的瑤樂郡主。可這些跟燕純夕又有什麼關係呢?!一個趁黑偷窺的夜行人,一個來路不明的大壞蛋,就該把一個無辜的過路人打倒在地嗎!
此時,燕純夕渾身累極了。白天幹完活兒後酸澀無比的小腰,似閃著了,痛得冷汗直冒!她還不能驚動大院中的人,隻好連滾帶爬地回了自己的小屋。反正來襲的人已經離開,燕純夕隻擔心著被人發現了她的秘密。前世的她,靈魂穿越過來之後,依附在一個陌生女人的身上,如今,又不得不扮成男人,在王府裏苟活。平日裏,能在人後絕不在人前。獨自住在工房邊堆滿雜物的一間小屋裏,就已經很滿足了。
模糊地記得來親王府之前,她是躺在一個四處透風的破廟裏,從一陣昏死中醒過來,除了左臂上多出一個奇怪的胎記,形狀像一朵花團,懷中還有一個空空的荷包別無他物,想來這個陌生的女人是餓死在破廟中,正好被她的魂穿附身了。過不多久,被幾個人牙子抓了出去,賣到了城裏最大的花樓‘度春風’。
這度春風的花樓,隻收豔色美女,端茶送水都輪不上她,最後作了一個雜役,打掃庭前庭後的清潔。前世的她,也算得上是一個率真又俏麗的女子,而這一世的她,定要看盡天下的美男,吃盡天下的美食,才對得起自己的重生。不知道死去的這個女人叫什麼,她用了自己前世的名字燕純夕。
度春風的老鴇看她的長相實在粗糙得很,臉色臘黃似有舊疾,便思忖著,留這個小衰樣在花樓裏早晚是個禍害,不如改成小廝賣去王府,蒙混點銀子來。正好親王府裏缺一個花奴,大管家招人的時候便收了她,進了王府後在兩個大花匠的手底下當了差。前院的兩個大花匠是從別處請來的名匠,自然是眼高於頂,根本沒把這個剛入府的小花奴放在眼裏。
燕純夕認了命,如今因長得醜,扮成了一個小廝,躲在王府裏幹活,隻有作男人的活兒,思女兒的命,加上這具瘦弱苗條的身體離嫵媚動人還遠得很,麵相卻實在是醜得很,就像是撿到閻王爺施舍的一條殘命,由不得挑剔半分,唉!有命活著就不錯了,還能嫌命不好嗎?自此,燕純夕沒了過多的奢望。幹活的時候跑得快,吃飯的時候吃得香,睡覺的時候睡得沉,倒也活出了幾分自在。
這裏是公元374前的承天大陸,承天大陸共有四大王國。西域的紅池國,南麵的越琪國,東邊是恒國,北邊有朝升國。四大國的經濟和軍事力量相差無幾,一百多年來相安無事。朝升國的汩爾城是她的重生之處。汩爾城,位居於朝升國國都大盂城的西邊,是靠近國都最近的城市,相當繁華。
前世的燕純夕,本是一名專修園藝的女大學生,對花草的特性掌握得還算優秀,正在攻讀碩士學位。偶然的一天,她收到一個郵包,從裏邊取出來一盆海外運來的奇花,這盆奇花密封著,長得還異常的新鮮,它的毒性是無色無味的。匿名人寄來的這隻神秘的包裹,沒有留下隻言片語。燕純夕拿著它,香味直鑽入鼻子,聞之不舍。或許是包裹寄錯地址了吧?這株奇花長得實在太過誘人,她很想好好地研究一番,隻是沉浸在這無色無味中不到兩天,就在毒花的芳香中悲劇地穿越了。
來到親王府後不久,燕純夕靠著腦子裏儲存的園藝知識,不僅混了一口飯吃,大小姐李盈盈還對她的插花手藝相當讚許。於是,她從前院的大花圃直接調進了內院中,專門替大小姐打理翠馨院後麵的那片小花圃。小花圃的側麵,有一排工房,每一間可睡兩人,都是幹淨的通鋪。可兩個大花匠一直對她心懷不滿,便在周大管家麵前多次讒言誹謗,惹得周大管家暗中著惱,為了不願得罪兩個大花匠,便分配了一間堆滿雜物的小屋子給她。殊不知,這間小屋子裏少了一個人住,正好合了她的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