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聲嘹亮的公雞打鳴聲驚醒了熟睡中的姚惠然,在這天然鬧鍾的催促下,她萬般艱難的睜開了眼。
入眼仍是一片黑暗,姚惠然躺在床上,靜靜的等待著眼睛適應這片黑暗。
還沒等她完全適應,旁邊響起了窸窸窣窣的起床聲。
“姐。”姚惠然輕聲喚了一聲,立時便得到了回應。
“你還沒好利索,再躺一會兒。”黑暗中響起一個溫柔的聲音,緊接著一盞油燈被點亮,昏黃的燈光照亮了這空空蕩蕩的屋子。
兩張木板搭成的小床分據在屋子兩側,隻用磚石墊了,床上略鋪了一床薄褥。
靠牆處立了一張黑漆斑駁的條案,這便是屋內所有的家當。
不一會兒,外間的灶間便響起了風箱扯動的聲音。
姚惠然躺在床上,瞧著黑黢黢的屋頂,無聲的歎了口氣。
醒來已經有三四天時間了,她依舊覺得自己是在做一個久久不能醒來的噩夢,怎麼就能從一個現代成年人士變成一個不明朝代的稚齡小姑娘呢。
聽著灶間裏鍋勺碰撞的叮當聲,姚惠然掙紮著起了身。
雖然渾身關節都疼的要命,她還是不忍心躺在床上,然後讓一個十歲出頭的小姑娘在灶間忙活。
披了衣裳走出屋子,便見姚琇瑩蹲在灶下燒火,爐膛內的火光照亮了一張晶瑩的小臉。聽見妹妹起了身,便抬了頭埋怨道,“你怎的起了,不是讓你多躺會兒?”
姚惠然衝她笑笑,“身上已然鬆快不少,姐姐別擔憂我了。”
見姚琇瑩聞言愣了愣神,也沒多說,隻笑了笑便拿了銅盆舀了水出院子洗漱。
天空此時方才露出一絲兒魚肚白,姚惠然站在院子裏洗了臉,又拿那端頭處剝了皮的柳條沾了鹽漱了口。
此時已是中秋時節,清晨的風有些涼意,卻也讓人很快的清醒起來。
將髒水倒入泔水桶裏,再將頭發打散編了辮子,姚惠然挽了袖子開始剁雞食。
家裏灶間太小,便在院子裏擺了張條案。
將那帶了點枯黃的白菜葉子洗淨、剁碎,再和上頭一日便泡上的玉米渣滓,裝入菜盆子送入雞圈之中。
看著立時便圍攏過來的小雞仔們,姚惠然隻覺得自己的小腰就快斷了。
隻不過這麼點活計就累成這樣,可見之前病的不輕。
也是,若是病的不重,又怎麼會讓她穿了過來?
姚惠然微微彎了腰,一手扶著條案一手垂著自己的腰,感覺自己仿佛是個七八十歲的老嫗。
正喘口氣的功夫,便看見姚琇瑩站在門口扒著門框麵色忐忑的瞅著自己。細溜溜的搖曳身段,泛白的麵色,再加上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仿佛一個受盡了委屈的小媳婦。
而自己,不像是她妹子,好像是她婆婆……
姚惠然歎了口氣,對她道,“飯要是得了,你就趕緊端出來,能歇歇就歇歇,別在門口站著了。周家給的工錢雖多,活計也催得緊。那兩個小的,你也不用管,左右我在家裏也沒旁的事,況寧哥兒也懂事了。”
她絮絮的說著,越來越覺得自己老氣橫秋……
卻看到姚琇瑩臉上漸漸染了笑意,應了一聲才進了屋。
這姐姐……跟丫鬟似的。
隻不過,身為姐姐的姚琇瑩弄成這副模樣,還真跟這身體的原主或者說跟原主的娘有關。
穿來的這三、四天功夫,姚惠然一邊躺在床上養病,一邊慢慢將殘留的記憶捋順。隻可惜如今是個什麼朝代,她還沒弄明白,或者這身體的原主也不明白。
待姚惠然將這一家子關係捋順了,饒是她自認為是淑女,還是忍不住趁著沒人的時候,念了一句,“臥了個大槽……”
這一家子瞧著家徒四壁,四姐弟竟是四個娘生的!
這到底是怎麼個形勢?
那真是小孩沒娘,說來話長。
姚家原是商賈之家,家裏頗有資產。
姚家老太爺因是商賈出身,平日裏行走買賣之時,沒少受到官家刁難。待家中日漸富裕,便將自己獨子也就是四姐弟的父親姚彥周送去了書塾,勢要給姚家培養出一個讀書人。許還能考個官兒做做。
姚彥周十三歲便中了秀才,在溧水縣甚至在應天府也算是有名的神童。隻可惜姚老太爺幾年前便過了身,沒有瞧見兒子得中秀才。
溧水縣知縣見姚彥周年紀輕輕便中了秀才,又生的眉清目朗一表人才,便自家裏一群女兒裏挑了一個歲數差不離的,定給了姚彥周。
倆人十五歲便成了婚。
這便是姚琇瑩的親娘,姚彥周的原配妻子洪氏。
洪氏原本在一幹姐妹裏並不出色,隻因歲數與姚彥周匹配便許給了他。
姚彥周十三歲便中了秀才,學院裏的先生都稱三年後秋闈必定蟾宮折桂,又因生了一副好皮囊,家裏姐妹沒有不羨慕的。隻想著這個貌不出色的小妹妹,那立時就要成了舉人娘子了。
再過兩年,可不就是進士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