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第五十六章
“喝呀!喝!”
“這可是掌櫃哥哥新釀的酒!”
“掌櫃的好厲害啊!”
“客氣了,小生先飲為盡。”
真熱鬧……熙兒看著一群人說說笑笑地。大夥兒,有多久沒這麼高興了,有多久沒有這般盡興了……
“諸位兄弟!”宋江端起一碗酒講話。“今日我梁山泊大喜之日!是盧員外上山,大名府大捷!三軍壯士奮勇殺敵,壯我軍威!我宋江!敬兄弟們一碗!”
說罷,眾人紛紛舉碗一飲而盡。
“今日,不醉不歸!”
“好!”
這句話是發自肺腑的。太久了,大家需要放鬆一下了。自從晁蓋死後,眾人的心總是悶悶地,是該借此疏散一下心情了。
看著滿場的人,李逵還是喜歡對著壇喝;張順還是喜歡跟李俊劃拳;扈三娘依舊喜歡吃花生……吳用跟宋江滿場敬酒,卻不再有站在他右側憨笑的晁蓋……
“熙兒妹子,喝!”小七咧著嘴還是沒心沒肺地噴個不停。
其實他知道,知道熙兒心裏難受。但是他不會說,他隻能陪著喝酒,勸著喝酒。或許喝醉了,就會好受,就會忘記……就好像王倫剛死的時候,他也是這樣不多言地陪著朱貴喝酒。
熙兒笑著一飲而盡。她掃著對麵眾人。花榮好像不太開心,戴宗也一直陪在他身邊一起喝悶酒。熙兒不知道他們在難過什麼。確切的說,是不願知道;眼睛忽然看到公孫勝。意外的,公孫勝不像向往日那般能鬧。他很安靜,獨自喝著酒吃著小菜。表情依舊,看不出半點悲傷,也看不出他有心事。他抬頭見熙兒看著自己,微微一笑端起碗。熙兒這邊也端起碗,隔著一張桌,算是碰杯;吳用到熙兒身邊與他人敬酒。她看得出,吳用的笑也不過是偽裝,不僅是他,宋江也一樣。
熙兒看著這滿場的人。他們彼此看著笑著,但是又有幾個笑的真心?這個場景太熟悉。大家心裏清楚,多少都有些別扭。不過,誰也不需要再去安慰誰,因為那些‘安慰’的話心裏早就明白。快樂的場麵總比哭哭啼啼要好。該吃吃,該喝喝~即使明白,即使能做到,但是心裏仍有些難以釋懷。
隻是熙兒比其他人更多一點憂愁的,就是她還是一個知道結局的人。初來之時還可以不想。隨著一年一年地逼近,她也不能再不想了。她很確定,她要改變的……
酒宴結束了。熙兒的臉有些紅紅的。醉了嗎?她對著水中的倒影笑得嘲諷。
可能是起身時太猛了,熙兒隻覺眼前暈眩,差點栽倒。
幸好有吳用。他來了,在身後接住了這個冒失的姑娘。
不知道是酒的作用還是熙兒害羞了。她低著頭,隻輕聲說了句,“我命真好,總有人護著……”後麵,她含含糊糊地又說了好些話,隻是吳用沒再聽清。
看她這樣,吳用隻能苦笑著搖了搖頭,“你呀……也罷,你就去小生那裏喝碗醒酒湯吧。”
熙兒笑著點頭。
剛才熙兒含糊的話是:我哥護我身份;你又護我周全;還有小七子,小乙哥,還有三姐……我不想你們死啊……
等熙兒醒過來的時候,吳用早已將醒酒湯放在床頭,自己仍是坐在案前看書。
熙兒看著吳用背影也不說話,隻是一笑。她自從來到這裏。這樣的畫麵,有過多少回了?連她自己都忘了……熙兒自憐地想,若是哪一天,自己回去了或者不在了,自己也好或者是眼前這人……能不能再習慣原本的生活?
“矯情。”她自己嘟囔一句,端起碗。
吳用聽到動靜,知道是她醒了。便放下書走來。“醒了?這次你隻睡了一個時辰啊。是你喝的少呢,還是你酒量見長了?”
“你猜?”熙兒挑眉。
吳用不以為然地聳肩。對於‘你猜’這句膈應人的反問,無論在哪個年代都是一樣的膈應人。
熙兒表示頭痛。吳用說喝完湯就不痛了。兩人都覺得朱貴的酒還需要再改進一下。
有些無聊卻又不知道該說些什麼。熙兒起身,她看著吳用,欲言又止。
“想說什麼?”吳用搖著羽扇,笑得溫柔。
他這一笑反倒讓熙兒更難以開口。因為她要說的,關於晁蓋,關於報仇。
“盧員外,上山了是吧?”這是她唯一想到的最輕鬆的一句開場白。
吳用瞬間沉默。他知道,這是逃避不了的。熙兒盼著盧俊義上山不就是為了報仇嗎。隻是這仇……吳用看著熙兒這樣,即便不說話也已經把他逼得很緊了。若是沒個說法怕是過不去的。
“這……”吳用緩緩說道,“晁天王之仇,與曾頭市是一定要算的。小生也沒有將這件事忘記。隻是,這盧員外才剛上山,再加上之前大名府之戰將士們也是勞頓……”
聽他這話,熙兒直接起身。他瞪著吳用,一瞬間的情緒失控差點兒讓她砸了手裏的碗。
“你若是不帶兵,我就自己去!”熙兒對吳用這種打太極的話很是討厭。
一句話撂下,轉身就想走。
“站住。”吳用雖是命令的口吻,卻也是帶著三分無奈。他知道,若是就這樣放著這丫頭不管,她還真的就說到做到。“這要去打曾頭市,我們也要尋個由頭才好。”
熙兒奇怪了,“我們報仇是天經地義,尋的哪門子由頭?!”她眼眉一轉,試探說:“除非……我哥不是那史文恭殺的?”
吳用心中一緊,表麵上卻沒有任何變化。他不答熙兒問題,也不再理她。倒是坐下來給自己倒了杯茶,喝起來。
熙兒知道這家夥八成是生氣了,真的氣了。但是她也不想道歉,她覺得自己沒錯。
“若是不出兵打曾頭市我也不怪你,你有你的打算你的計劃;隻是我去做什麼跟你沒關係就是了。死的是我哥,我早該去報仇了。”說完,就要出門。
“站住。”吳用蹩眉,放杯子的動靜不小。
“我不想跟你吵,沒意義。我會好自為之的,軍師自求多福吧。”
吳用默默望著熙兒背影,搖扇不語。
換了身男裝,帶夠了盤纏。熙兒握著晁蓋給的劍,凝眸鎖眉。
她要下山,即使知道自己報不了仇。她不知道她的勇氣是從哪兒來的,也許隻是想看看吳用倒是在乎自己多少……就算是任性,就算這個任性要她拿命去賭,她也認了。結果,無非就是生和死……怕嗎?怕。但是,她倔強。
南山酒店。這裏是梁山的大門。
“掌櫃哥哥,”熙兒開門,迎上的依舊是朱貴不冷不熱的笑。
見她這身打扮,朱貴生疑。但是他沒問。隻說:“熙兒姑娘今日得閑了嗎?”
“哪裏,”熙兒放下劍,“掌櫃哥哥,今日軍師要我下山一趟。事出因果,先不便與哥哥說明。還請哥哥見諒則個。”
“姑娘客氣了,”朱貴笑著,“有什麼需要小店做的嗎?”
“還請哥哥給熙兒一匹快馬!”
朱貴一聽,眼眸一垂卻沒有說什麼,倒是命人快快備了馬匹。
“熙兒姑娘,”朱貴端來一壺茶,“那馬匹很快就得。春日天幹物燥,姑娘不妨一邊喝茶等待。”說著,親自倒水並將茶放在熙兒麵前。
“謝謝掌櫃哥哥。”熙兒沒多想就喝下了。
“這麼多年了,估計你是早忘了我這旱地忽律的萌汗藥了吧。”朱貴看著躺在床上的人苦笑著搖頭。他坐在外堂喝著茶。
“給她解藥。”朱貴吩咐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