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深自然知道於狁的顧慮,怕是軍中奸細傳遞情報出去,這要是夏軍在青峰山寨附近設個埋伏之類的,別說他們能不能摸到山腳,怕是還沒到就沒命了,這才讓眼前這人如此緊張,還特意換了撥信得過的侍衛,就連巡防的人都被他支開了。他掃了眼城門口那幾個目不斜視的士兵,又瞧了眼麵前這人,自從他在上京披上戰甲後,他那身銀色的戰袍似乎就未曾離開過他,而本該是戾氣的玩意兒,此時在火光的映照下竟泛著暖暖的光。
淩深恍惚了下,一時倒有些後悔昨日那麼快答應回青峰寨的事兒了。他早就打算跟著這人一起打仗來著,他還從未瞧過這人打仗的模樣,隻聽底下的一些人說過,他們主帥打仗的時候堪比戰神,可英武帥氣了……
可惜他看不到嘍。
淩深暗歎了口氣,本還打算說什麼,最後也隻道一句:“那……我走了。”
於狁點點頭,看淩深似還有話要說,便等著他開口。隻是他等了一會兒,也隻見對麵的人搖搖頭,拽著還有些迷糊的沈奇轉身走了。
他們是簡裝出行的,不說行李什麼的,就連馬匹也沒帶,更別說原先死活要黏著淩深一起走的大貓仔了,最後還是被於狁死拽著,才沒讓它撒潑打滾都要跟去的行為得逞。
兩人出了城,並未沿著官道前行,而是根據趙雲洲所畫的地圖,沿著邊郊的山路趕往青峰山的。這山路知曉的人本就不多,更別說那些完全不熟悉這邊地形的夏軍了,路上自然不會遇到什麼麻煩。淩深走得倒是輕鬆了,隻苦了這兩天都沒怎麼休息的沈奇,本來之前他趕路就趕得挺辛苦的,結果都沒怎麼休息就又被他們大當家的拖出來趕路了。
沈奇幾乎是迷迷糊糊地跟了半路,要不是這次事關青峰山寨,又關乎山寨裏大大小小數百口人,他早就癱地上不肯起來了,這會兒還能跟上淩深的腳步,已實屬不易。
“等一下。”
朦朧間聽到這一聲,原先還有些困意的沈奇忙不迭醒了醒神,下意識地抬頭看向走在他前頭的淩深,就見他們大當家的衝他做了個噤聲的動作,側耳似乎聽著什麼。
沈奇自然不敢打擾,片刻又見他們大當家的回頭瞧了他一眼,問道:“有聽到聲音麼?”
“沒……”沈奇本想搖頭,不過剛說了個字,他有些不確定地凝神聽了聽,還別說,他這一凝神靜下心來傾聽,果然聽到風中傳來的些微聲音,不過與其說那是聲音,倒更像是震動。
沈奇這一怔愣,那邊淩深也不等他,環顧一圈,發現不遠處向西的山坡並不抖,趕忙攀著凸起的石塊爬了上去。等沈奇回過神來,那邊淩深已經上了那一斜坡,還回首向他招了招手。
沈奇也要爬坡,隻是他的動作比不得淩深,自然要慢上幾分,好在淩深也不急,一直到這小子爬到他邊上了,他才指了指山下。原來,這山靠近官道,此時此刻,距離他們這地方不到百米的地方,有百來人所組成的馬隊正急速奔向南方。淩深畢竟眼神不好,一時倒也分不清那些人身上所著的盔甲,隻是見太陽照著他們身上的甲胄折射出幾分鋒芒來,才道是哪邊的兵士。
“是夏兵,那是夏軍的裝束……”沈奇眯著眼睛,又仔細分辨了一會兒,直到那些人都跑遠了,他才收回視線,“我剛看了,跑在最前麵的那個沒穿盔甲,身後跟著的那些夏兵也像是保護那人。”說到這裏,沈奇頓了下,接著試探性地問道,“他們像是去鎮北關的,你說他們會不會是去跟當家的談判的啊?”
淩深倒是渾不在意,拍了沈奇的腦袋一下,道:“管他的,你以為你們當家的是吃素的啊,保不準還讓他們有去無回呢。”
沈奇這會兒是真得清醒了,稍稍一想這些人的目的,大約也猜到這會兒夏軍若真派了使者去找他們當家的談判,八成也是為了青峰寨的事情了——拿青峰寨威脅當家的?想到這裏,沈奇搖了搖頭,低頭瞧了眼仿佛完全不將這事兒放在心上的大當家的,直覺他們早已有對策了,於是一邊小心翼翼地跟著爬下去,一邊迫不及待地問道:“大當家的,這次回去準備怎麼幹?”
淩深聽到了,不過還是老話,他壓根沒打算現在透露,一句“回去你就知道了”,便也打發了身後那小子。
沈奇吃了個閉門羹,倒也不見沮喪,反倒對他們大當家那信誓旦旦的模樣兒充滿了好奇,這一定是有什麼絕對的把握來對付守山的夏軍吧,他已經迫不及待地想看看那群夏軍吃癟的模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