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思茵腳步一頓,楊詩琪馬上挽住了她的胳膊,剛想清咳了一下嗓,楊思茵拉起她的手退出了病房。
坐在走道長椅上,楊詩琪低聲說:“姐姐,既然你不忍心打擾到他們……要不,我們就不要看她了吧?”
楊思茵轉過頭,眼裏閃著痛苦與糾結的神色,楊詩琪澀然一笑,幽幽道:“姐,你別想得太多,尹露是姐夫的初戀,而你是他至愛的妻子,我想尹露隻是姐夫心裏曾經的純潔美好,而姐夫卻是尹露這一生最最至愛的男人……對一個即將逝去生命的人來說,她能跟一個至愛的男人相守幾天,已是上天對她的眷顧,她會非常的滿足,而你,作為姐夫的妻子,大度地讓姐夫陪她走完這人生的最後一段路,對尹露,對姐夫,都是莫大的恩賜與信任,你博大的胸懷和善良會讓姐夫更加愛你!姐姐,就讓尹露含笑著幸福離開吧。”
楊思茵鼻子一酸,眼裏差點落下了淚。
她哪裏不想讓尹露含笑離開,她也心疼尹露,隻是……她真的想看看尹露,下意識的,出於私心的想看看,她到底長得怎麼樣?她到底有什麼魅力讓丈夫願意陪她走完人生,讓從不喜歡掉淚的丈夫流下了眼淚。
“逸風哥哥,剛才……剛才,”尹露吃力地說著話,唐逸風抓住她的一隻手,示意她不要開口說話,省點氣力,可她仍然堅持說完,“剛才好像有女人進來。”
唐逸風轉過頭,這個特護病房分裏外兩間,中間是一道玻璃,他背對著門,如果不側首,自然看不到誰進來。
“是護士吧。”唐逸風微笑,給她一個安定的眼神。
尹露搖頭,臉上浮起虛弱的微笑:“去看看……肯定是嫂子。”
唐逸風一怔,見尹露水一樣的眸子露出一抹自信,他輕輕放下她的手,起身走了出去。
門口,唐逸風隻看到一隻花籃,還有一袋水果,花籃的卡片上寫著:尹露,堅強一點,努力活下去!我會為你祈禱!署名是——同樣愛你的楊思茵。
唐逸風完全看得出這是妻子的筆跡,心裏不由得一陣感動。
昨天晚上,當他講完自己與尹露的初戀故事,楊思茵就掉淚了,她抱著他說:“逸風,你去陪她吧,不管她還能活多少天,你有空就去陪她,家裏有我。”
她是一個善解人意,充滿愛心的妻子,唐逸風覺得自己更加愛她了。
對於尹露,他奉獻的是一份友情,一份愛心……他們相愛過,現在的他隻是幫助尹露在人生路上畫上一個完美的句號。
因為她的不幸,他痛心。
因為她曾經的隱瞞,逃避是為他著想,讓他又不得不難過,不得不感動。
她愛他,所以才放棄!知道了一切後,唐逸風心裏的結,終於打開……原來,他的初戀依然美好,隻是過於淒婉。
他把花放到床邊,又把卡片給尹露看,尹露看著那一行娟秀的漢字,眼角落下了激動的淚水。
楊思茵的離開,便是給她和唐逸風一個自由的空間。
“代我謝謝她!”她哽咽著,隨後又吃力地從枕頭底下抽出了一包用手帕包成的東西,顫抖著手遞給了唐逸風,“逸風哥哥,幫我打開……”
唐逸風怔了怔,爾後才慢慢掀開了手帕。
原來,裏麵包著的是一個紅綢紮成的蝴蝶結,還有一個星星球。
“送給嫂子。”她含淚微笑。
“小露……”唐逸風的聲音發哽,八年了,她竟然保存了那個綁在禮盒上的蝴蝶結。
“逸風哥哥,好好愛嫂子……”
“是,我很愛她,”唐逸風再次握起她的手,雙眼濡濕,“小露,你別說話了。”
尹露輕闔下眼眸,轉過頭,她又慢慢睜開眼,望著窗外的藍天,她微笑:“我可以安心走了,可以安心了……”
十月五日,尹姍與衛澤其,唐逸風一起給尹露在病房裏過了一次生日,她按姐姐的要求,給她化了妝,穿上了白色的長裙。
而這一天,尹露的精神特別好,她下了地,讓妹妹拿出了她珍藏了許多年的那條紫藤花絲巾圍在了脖子上。
“逸風哥哥,我還好看嗎?”化過妝的臉頰紅撲撲,黑瞳輕閃,尹露開心地問。
唐逸風望著忽然滿臉煥發出光彩的她,喉部就像梗了一塊骨頭,忍著悲傷,他點點頭,僵硬地吐出兩字:“好看。”
“帶我出看海,行嗎?”她期望地問。
唐逸風一頓,思慮著望向衛澤其,“帶她去吧,我們從A市帶她過來,就沒有帶她出去看過海。”衛澤其朝他點點頭。
尹姍扶著姐姐,擔心地問:“姐姐,你能行嗎?”
“我能。”尹露微笑,陽光從窗口落進,淡淡地灑在她臉上,襯得她的笑容異常淒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