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方大尊十足地困惑。
他從來都是桀驁之輩,就算是托身在大梵妖王羽翼之下,也不會全心投入的,可問題是,那壓力不是來自外麵,跪地的恍惚之後,他漸漸明晰,那壓力發源自他心頭,發源自他道基之中,根子就在他所修煉的魔門秘法之上。
這是怎麼回事?
他的疑惑也延伸到了黃泉秘府之外,北荒地下深處,辛乙老道拈著胡須,有些困惑。眼下的形勢,這一位也有點兒搞不懂了。
大梵妖王和無量虛空神主的衝突,都鬧到了這個地步,在辛乙這種層次,也就不存在什麼秘密。作為玄門中人,老道還是樂見其成的,他留在北荒,隻是為了防止魔門借此機會,衝擊八景宮在此地的布局——無天焦獄和北地魔門來回拉鋸,某種意義上,也是擴張其影響力的上佳時機。
這不隻是八景宮一家的看法,而是東方修行界所有大宗的共識。
可眼下,情況似乎在變化……
作為離得最近的旁觀者,辛乙分明感覺到,遙遠虛空之外,有神通法力,渺然遼遠,視億萬裏距離,以及黃泉秘府的屏障如無物,直切進去,浩浩蕩蕩,沒有任何遮掩的意思。
神通過而留痕,他隱而未發的三十六天,也受到影響,有獨特的印識留下,就像是車輛碾過的轍痕,許久才緩緩消散。
這麼囂張?
辛乙眯起眼睛,盯緊了下方黃泉河水之後的秘府地界,他所設下的種種禁製,對於剛剛在其中會合的兩位來說,等若蛛絲細線,沒有任何意義,但其存在與否,卻可以視為一種態度。
留著,大家都還存著一張臉麵;崩斷了,那就是一個糟糕透頂的局麵。
辛乙最初是擔心這個的,但僅僅數息之後,他的臉色就變得頗是古怪:沒打起來?
黃泉秘府可算是半步洞天,麵積足有千裏方圓,但這個地盤,相對於兩大魔主宏大遼闊的力量,實在是小了一點兒,就算是億萬裏北荒大地,也是一樣。
可眼下,在此“局促”的地界上,兩股力量卻沒有像前幾日那般,殺一個天昏地暗,而是歸於平靜,靜得讓人心底發寒。
就這樣,辛乙麵對充斥著恢宏之力,又靜寂無波的黃泉秘府,一時無言。他也是個有決斷的,知道事關重大,也不遲疑,伸手一探,便從虛空中扯出一幅明黃錦緞。
這是由八景宮數十耆老花費百年之功,加持而來的“明光錦”,是第一等的符詔材質。以它為載體,書畫的詔令,有代天之力,老道用它,卻是單純喜歡以其所製的天府符詔,化入天地,遁行虛空之速,發符傳訊,無有不至,故而常扯個十匹八匹的,以作備用。
八景宮中像他這麼胡鬧的,也不多見。隻是這次,當他精氣為畫筆,在明光錦上書寫之時,麵色卻是前所未有的凝重。寥寥數語將此間事項說明之後,他也沒有別的廢話,又將手一揮,欲將符詔送入虛空。
符詔之上,金光流轉,異香紛起,大有天府氣象,可是虛空如壁壘,竟是送之不出!非但如此,他三十六天的神通也有滯澀之感,分明就是當初北荒虛空神通盡皆失效之日的翻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