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那些超級符雜的符籙,便如眼前,分形以千百計,其中竅眼大大小小甚至破萬,若真是不假思索、按部就班地畫下去,算上元氣消耗和那些繁複筆畫,三五個月也未必能成,而在這裏,就體現出構符的巧思來。
真正的符法大家,必須是精通貫氣法的,他們殫精竭慮,用盡一切辦法,變更優化符法結構,將盡可能多的“分形竅眼”重疊,三五個、十多個、甚至成百上千個疊在一起,使本來上萬的竅眼,最終簡化到可以接受的數目,至於符法筆畫,則相應刪減,終至形成一道新的更簡單的符籙,而不減其威力。
當世符法大家切磋比拚,這一手“疊竅合形”的手法,可說是保留節目,每每令觀者如堵,驚佩如見神靈。
像是朱老先生教授的一部“諸天飛星”符籙,就是典型的經過大師手筆簡化的上品。竅眼最高不過三十六個,但其威能比之那些動轍百十個竅眼的複雜符籙毫不遜色,構符之精、結符之速更是遠遠過之。而餘慈在結成生死符的時候,也借用了“疊竅合形”的思路,當然,他對貫氣法的理解,和大師層次差了十萬八千裏,隻是略有雛形而已。
以上這些,才是一道靈符所應有的狀態,是需要一定讀符水準才能理解的高妙之法。可看看這裏的玩意兒,數千個分形零零落落,分布在天頂、地麵、四壁之上,全無規律,內裏竅眼數以萬計!
看似複雜深奧了,可落在稍稍懂得符法的人眼中便知道,這樣情況,也隻有師傅教徒弟的時侯,才會如此一個個分形地拆開,講解。若是把符這麼畫法,不說要畫多久,隻說催運起來,其竅竅相通所需的靈氣,足以瞬間吸幹一個已證長生的大高手——這確是符沒錯,是催命符!
餘慈抱臂胸前,斜睨老鬼:“你們是不是故意耍我來著?”
這種狗屁不通的符形中,能找出什麼機緣?即使餘慈沒有真把這個機緣當回事兒,可也絕沒有讓人耍弄的興趣。
對此,鐵闌依舊保持沉默——他是真的不知道。
餘慈不清楚“老鬼”的心理狀態,但見它這模樣,也不願再浪費力氣。便也盤膝坐地,搬運周天,一方麵展現是不合作的態度,另一方麵,也在調理心情。
其實,若他真要強行離開,現在應該可以辦到。既然四壁刻畫的不是符陣,且又是這樣幾乎不可能催動的符籙,餘慈甚至不用動用感應神雷,一個遁術也就出去了。
可是,某個微妙的情緒影響著他的判斷,讓他選擇了保守的態度。
這已經可以算是某種通靈感應了,修行人對此是相當在乎的。餘慈慢慢地調整心情,直至完全安靜下來,靜則靈台清澈,這是理所當然的,可如今,上麵卻似沾了一點兒灰……
心中有一個念頭跳出來,讓他悚然而驚:“那個人,還在看著我嗎?”
當此念頭化為實質,耳畔卻似有人輕哼一聲,隨後他身心都為之一鬆,之前某種隱於幽暗處的壓力就此顯形,隨後又蒸騰起來,轉眼化了個幹淨。
刹那間,靈台空寂明透,可映萬物,不自覺的,剛剛掃入眼中的那些符紋分形,便如流水般繞過心頭。所謂靜生明、明生智、智生慧、慧則通的道理,其實就是這麼回事兒。尤其是像餘慈這樣長年修行,已有幾分慧根的修士,真正靜心之後,許多平日裏難以索解的疑問,或可迎刃而解。
倏乎間他明白了一件事,原來他的抵觸心理也是極大,否則不會刻意遺忘掉這種可能:這沉劍窟主人,怕是要讓他以符法修為,重整這萬千分形,使之真正成符吧!
餘慈啞然失笑,他覺得這一位或許是得了失心瘋。能將萬千分形統合如一,大概隻有那些真正的符法宗師,才勉可為之,他係統修煉不過幾個月,寄望在他身上,無異於問道於盲。
況且,他讓我做,我就做了?
他拂袖而起,正要回絕,對麵崖壁上,卻是隆聲開一個門戶,與此處照明的截然不同的光華色調透進來。
鐵闌沒有半點兒驚訝,也起身說話:“客人請往前走,機緣也不隻在此地。”
怎麼又大方起來?想了想,餘慈也不說話,默默隨它前行,冷眼看著對方究竟是如何打算。
進入新開的甬道,這裏已見到外露的照明燈火,其呈盤都是蓮花之型,嵌在牆上,十分華美精致。跟著鐵闌走出約兩裏路,眼前卻是出現兩個岔口,老鬼在這裏一停,而更早一些,餘慈已感覺有人從其中一個岔口走出來。
抬眼一瞧,兩邊都是訝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