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房微微一怔,隨即眼色一閃,無奈道:“渤海國主,他……”
那青年傲然挺胸,大聲道:“我們院長從來不靠名聲和地位欺壓學子,有時候教課出了錯誤還會向我們道歉。力氣,他天下第一,武功,他當世前十,治軍,他冠蓋當代,治政,他愛民如子,這樣一位諸侯國主,無論聲名還是地位幾乎頂天,可他仍舊允許我們質疑他的錯誤,孩兒覺得這才是真正的大賢。”
說著目光轉向涼亭中的老人,語氣很衝又道:“至於您,曾經的文中子大儒,您連晚輩一個問題都解答不出,隻能仗著身份強行詭辯,晚輩心中很是不服,世間萬物豈能簡簡單單用一個生存和繁衍做總結……”
顯然他仍舊在質疑,甚至不顧老房在一邊怒目相視。
“嗬嗬嗬嗬!”
涼亭中的老者第三次悠然而笑,仿佛並不生氣一個晚輩的頂撞,反而緩緩點頭讚許道:“不錯不錯,孺子可教也,你這孩子看似行為不恭,實則乃是堅守求知本性,這是做學問的最佳心性,老夫要誇一誇你的嚴謹……”
這老者一直雲淡風輕,忽然目光看向涼亭之中眾人,淡笑又道:“學問從何而來,學問就是從質疑中來,房喬之子如此心性,老夫斷言他將來成就必然不低。”
房玄齡連忙拱手,語帶汗顏道:“倒讓文師見笑了。”
那青年卻悄悄冷哼一聲,嘴裏嘀嘀咕咕道:“我這算什麼嚴謹,同窗裏比我執拗之人多得多。”
老者忽然衝他一笑,悠悠然道:“質疑是好事,可是質疑的前提需要有能力,人的學識分有層次,不到一定高度無法看透一些道理,比如老夫說的生存和繁衍,在你看來隻是簡簡單單的詭辯,但若是你口中那位院長在此,恐怕他已經開始跟老夫談論生存和繁衍的深邃。”
青年怔了一怔,略顯迷惑道:“您的意思是說,院長會信您這一套?”
老者緩緩看向亭外,若有所指道:“若他真如傳說中那般奇才,當知這世間的道理隻有如此,天地萬物,野獸或人,所活一世無非隻有四個字,一曰,生存,二曰,繁衍……”
這竟然有種霸道異常的感覺,似乎不管別人怎麼質疑都要堅持他的學說。
青年臉上略顯沉思,好半天過去忽然道:“那麼晚輩還是剛才那個問題,您如何用生存和繁衍來解釋今日的提親之事?我家院長…額不對,渤海國主功高蓋世,他大婚也僅僅是為了生存和繁衍嗎?繁衍倒是勉強能靠上一些,生存則是完全不搭的事情,國主他幾乎天下無敵,他壓根不需要考慮生存的問題。”
老者似乎倦了,笑嗬嗬沒再和他講解。
青年等了半天不見答複,最後隻能恭敬行了一禮,然後又向亭中眾人挨個行禮,最後一甩袖子昂然而去。
顯然,他心裏還是不服的。
亭中眾人目視他怒氣衝衝離開,忽然口中都發出一聲促狹的輕笑,杜如晦手撫長須做回原地,語帶點評道:“房喬的孩子很不錯,隻可惜年紀還是太輕了,他學問有了一點,但是還未登堂入室,他這個年齡的孩子處世時間太短,尚且不明白世間的道理看似複雜其實簡單,文師總結的生存和繁衍之道,這孩子暫時是感悟不出的。”
房玄齡無奈拱了拱手,苦笑道:“教子無方,教子無方啊。”
李績卻目光閃動幾下,忽然對亭中老人問道:“文師從海外歸來,可有心思再開門庭?如今渤海國主在城中建了一座書院,正要擴大規模招收學子,文師何不親自坐鎮,也好教化天下學子聆聽學問。”
這話隱隱有種試探味道,在場幾個朝堂大佬全都微微皺眉,似乎有些惱怒李績的試探,虞世南甚至冷哼了一聲。
反倒是大儒王通淡淡一笑,不知為何竟然緩緩點了點頭,道:“善。”
李績目光又是一閃。
卻見老者王通突然探手入懷,赫然從懷裏掏出一個小口袋,又道:“生存和繁衍,將是老夫畢生之學說,為了推廣此學,老夫還要拜托渤海國主多多助益,人求於人,當有厚禮,恰好老夫在海外瓢潑之時發現一些寶物,當可贈於渤海國主作為酬謝。”
在場一眾大佬連忙看向小口袋。
但見王通手腕一抖,口袋中啥時傾泄出許多東西,劈裏啪啦之間,落在地上翻滾,王通語氣很是平淡,悠悠然道:“此有高產糧種四類,又有地栽糧食三種,民若精心勞作,畝產可養一人,老朽這幾日不斷聽你們宣稱渤海國主愛民如子,想來這位年輕的諸侯會喜歡這份禮物。”
“竟然是高產糧種?”
“一畝地就能養活一個人?”
房玄齡和杜如晦幾乎同時站起,由於動作太過激動,杜如晦甚至咳嗽幾聲,雖然臉色漲紅之後瞬間失血,但是杜如晦卻顧不得自己身體病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