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爾自己挑燈夜讀那些賬冊、整理生意的夜裏,自己也會想起他,但是不是男女之情的想念,而是覺得家裏突然多出來了一個自己相公身份的陌生男子的奇怪感覺...總而言之,他在自己的心中已經是一個透明的工具人了。
可這次一回來,自己不僅覺得從小到大的家變得陌生了,那個自以為很了解的男人也變得陌生了。
聽到他未雨綢繆提醒月兒,神機妙算地留下了三封密信,站在那裏頂天立地地為大房撐住了場麵,也為自己等人撐住了希望和未來。
“那些相愛的,把他們拆散並犧牲掉一生的幸福以滿足自己的榮譽感!”
莫名的,和月兒一樣,秦花繁也想到了這句話。
是...愛嗎?
秦花繁不知道。她從未有過也從未接觸過這種感覺,也本能地抗拒自己不去深想,隻是覺得心裏那種陌生的感覺正在心裏生根發芽,然後緩緩地長成那個人的樣子。
他入贅是因為秦家的榮華富貴?可他從未開口要過什麼,走的時候也是幹淨利落毫不留戀;是因為家道中落難以謀生?這等氣魄胸襟和頭腦,不說考取功名,總有辦法讓自己活下去的吧...再而且,那天家族會議,他若能代替名義上的大房點頭答應當一個傀儡,得些好處振興家族應該也會有希望的吧...
可每次他都做了與自己記憶中的性格截然相反的選擇。這會是因為什麼呢?
秦花繁已經不敢再想那個字了。她害怕那些無數個自己因忙碌而忽視他的夜晚,他就真的默默地在自己看不見的地方陪伴著自己,默默地成為自己掌握大房的工具,毫無怨言,直到為大房付出所有。
“小姐...”說起姑爺,雀兒的淚再次不自覺地流了下來,望著身上已經覆滿了厚厚一層雪的自家小姐,哀求道:“你把姑爺接回來好不好...雀兒,雀兒想他了...”
淩寒倚在淩家老宅後院的廚房門上,無語地看著這一幫不知道哪裏冒出來的人把自家年久不曾打掃的廚房瞬間清理的幹幹淨淨,甚至還帶來了嶄新的鍋台,連帶著油鹽醬醋都擺上了台麵,然後再悄無聲息地退了出去。
看了一眼他們放下的這寒冬臘月裏依然綠色的青菜,再想到眼前的女子南宮樂隻是到了門口呼喚了一聲便有一大幫的工具人過來幫忙,淩寒覺得自己可能變成了某個大戶人家小姐的試驗品。想到這裏,淩寒試探著問正給自己腰上係圍裙的南宮樂道:“那天的麵...應該是你做的吧?”
“你這是不相信我!等會你就知道了。”南宮樂得意地瞟了一眼淩寒,伸手就開始忙活,一邊還跟淩寒自來熟地搭著話:“不怕你笑話,我家呢也算個大戶人家,但是我還真就打小喜歡在廚房裏折騰,做些東西烹飪什麼的...一開始我爹還很高興,但是後來他發現我對這東西上癮了一般後,便很生氣地令我不準再踏入廚房半步...你愣著幹什麼,來給我燒火。”
“哦哦...”後知後覺的淩寒這才反應過來,連忙借著油燈燃起了火,然後將劈好的木材一塊塊地放進去,一邊聽著南宮樂繼續絮叨。
“後來他們就隻準我在過節的時候才能下廚,為他們或者爺爺做一頓飯,盡一盡孝心...倒水。再後來我就攛掇我弟弟,去求爺爺讓我們出去開飯館,求了好長時間才求來了一筆不多的銀子,還是我爹給我的,說如果做生意失敗了,就要安分守己地在家裏學些女紅之類的東西。”
淩寒便想起酒樓裏那個吊兒郎當模樣的小二,當時就覺得這小子不像是個跑堂的料,原來還真是個小少爺。
“其實我也不知道為什麼,大概是我爹他們看到了一條生財之道?或者比較欣賞你的才學?所以非要我來謝謝你,更何況我確實答應你了沒做到...哎呀,火都燒這麼大了,不多做點東西可惜了...去,把那邊的菜拿過來切了。”
“哦哦...”
風雪天裏,兩個原本素不相識的年輕人,就這樣慢慢熱絡了起來。在這間小小的廚房冒出炊煙的那一刹那,就像是臨近年尾在家裏準備年夜飯的小夫妻,一邊說著家常,一邊準備著飯菜,將一種不知何時出現的溫馨感慢慢地灑滿了許久沒有過生機的秦家老宅。
瑞雪兆豐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