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舜華靜靜的站在昏黃燭光下的屋子裏,隻牆角點了一根蠟燭,她背對著房門,瀑布一樣的黑發散下來,遮住了她曼妙的身姿。她開了口,聲音不似往日那樣張揚活潑,“辛夷,你去門外守著吧。”
那個叫辛夷的宮女站在門邊,此時紅著眼,呐呐的開口,“娘娘,您要放寬心才好。”
被她叫娘娘的人轉過頭看了她一眼,那眼裏安靜的像是可以溺死人的大海,她再半點不敢說話,見顏舜華閉了閉眼,又揮了揮手,“你出去吧。”辛夷不敢再勸,慢慢退出來,“吱咯。”關門的聲音打破了夜裏的寧靜。
辛夷攏了攏身上單薄的衣服,好像冬天就要來了。又忍不住回頭看了眼黑漆漆的屋內,眼淚就慢慢的砸下來,她蹲在屋外,宮外枯黃的葉子落的滿院子都是,周邊沒有第三個人,她伸手抱住自己的膝蓋,咬住嘴唇壓抑出要脫口的抽泣聲。
屋外的人在哭,屋內的燭也是。
屋內的女子還站著,她穿著單薄,本就是臨冬的季節,更何況屋子裏沒有點任何的炭火,更是冷的叫人發抖。她往圈椅走,就著昏暗的燭光慢慢的坐下來,卻不知道想到了什麼,突然笑了一聲。
屋內太安靜,即便是再輕,屋外都是聽的清楚,辛夷啞啞的聲音傳進來,“娘娘,有什麼吩咐嗎?”
顏舜華停了一瞬,“你去禦膳房看看,還有沒有人,說是我餓了,想吃點夜宵。”
辛夷應了一聲,就混著風聲還有她腳踩在枯葉上的聲音走遠了。若是以前,哪裏還需要親自去禦膳房,但凡吩咐一聲,小廚房就不知要端出多少菜色來叫娘娘試,她歎了聲,明知此去恐怕又要受些排擠嘲弄,她也沒有一點猶豫,見夜更深了,便腳步不停朝外走去。
辛夷從未親自去過禦膳房,自然不知道這樣的夜裏,各宮都已經下鑰了,隻她們宮裏無人問津,她也不知道這事。
可顏舜華卻是知道的。她聽的辛夷走的遠了,才慢慢站起來,繞著屋內走了一圈又一圈,走著走著她突然就笑了出來,笑著笑著眼淚就落了下來。慢慢的,變得不可收拾,她哭的開始打嗝,嘴裏一直叫著“爹爹,娘親,哥哥”之類的詞。
好一會兒她才拿出錦帕仔細的擦幹淨自己的臉,又回到剛才安靜的樣子。她一晃神好像就回到那日的十裏紅妝,漫天紅雲,她是被他用國禮抬進來的。他甚至不避諱的牽了她的手,在她耳旁說了,“我一定會對你好一輩子的。”
那個時候她驕傲的誰都不放在眼裏,隻拿眼覷他,“那是自然,你也不看你是積了多大的福分娶到了本姑娘,便是感恩戴德一輩子也就差不多了。”
他低頭悶悶的笑了一會兒,又捏捏她的手,“說的是,我該感恩戴德的活著才是。”
甚至幾日前他還來這裏試圖抱抱她,可是她身上全是刺,她對他尖叫,對著他砸光了屋子裏能砸的所有東西,“你滾,你給我滾。”
他靜靜的看著她,眼裏似乎也有哀傷,她泣不成聲,“你怎麼可以這樣對我,我爹爹,我娘親,我哥哥……你怎麼可以這樣對我。”她突然站起來跪到他麵前,他晃了神,他記得她嬌寵著長大,也就跪跪神佛,連父皇母後都不曾叫她跪過,如今卻這樣跪在他麵前,更像跪在他心尖上。
他不說話,隻伸手用力去把他拉起來,她使勁跪在那裏,抓他的下擺,哭的他肝腸都斷了,“陛下,我求求你,求求你了。你放過我娘親吧,放過我爹爹和哥哥吧。”她跪在那裏,本還有力氣抓他的下擺,他一放手她竟是軟軟的爬在地上,她悶聲哭著,嘴裏隻一直說著“求求你,求求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