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休開始幫著夜青計算日子,一天就長一片葉子,不高不低,剛好能讓她看見。
算起來,已經是第五天了。
帝休那半紅半綠的枝葉在甘露印微弱的光亮下十分柔和,也不知在陽光下是什麼樣子,應該是非常神采奕奕生機勃勃的吧。
夜青有些欣慰,又很平靜的想,隻是可惜她看不到了,希望她死後這株帝休能夠好好的生長。
帝休又慢慢長出了一片葉子,又過了一天。她此時已經不知白晝黑夜了,她跟帝休商量好,說子時一過,就在她眼前長一片葉子出來,沒想到這帝休真的聽了她的話。
不過好像這些日子帝休除了在她眼前長葉子也沒見怎麼長大,是不是她的靈力不夠帝休生長了?
“小帝休啊,我的靈力是不是不夠你生長用了?”
帝休沒反應,慢慢在葉子上借出一滴甘露,滴在她的唇上。她的唇因為甘露的浸潤,從幹裂滲血變得豐潤飽滿。不知是否與這甘露有關,她的傷口愈合的也快了起來,而且已經不那麼嗜睡了。
百無聊賴的時候,她就會跟帝休說說話,那帝休聽著她輕聲輕語的講述以前的事,葉子微微擺動,像是專心致誌的聽著。
本來,她小的時候,還是個很驕縱的魔族公主,因為不論做了什麼錯事都會有父親護著她。那時她身邊唯一的玩伴就是狄獴,這小子小時候特別機靈,深得父親的喜愛,後來見夜青與狄獴關係十分親近,還將她許配給了狄獴。
那個時候夜青對男婚女嫁的概念認識的並不真切,隻是知道這個很有趣的玩伴今生都可以跟她在一起,就很開心。
而且狄獴真的把她保護的很好,不舍得她受傷,甘願為她冒險,受罰的時候還是他幫她頂著。
隻是沒想到從未傷害過她的狄獴,竟然親手殺了她最愛的父親,所有的喜歡在那一刻灰飛煙滅,剩下的恨是支撐她活下來的唯一目的。
現在想來,她帶著白勉逃到地底,狄獴如此機敏,怎麼可能不知道,或許隻是因為狄獴以為,將她困在地底,她就永生永世都會在他身邊,即便她不愛他,但最起碼她不會愛上別人,也不會屬於別人。
隻是狄獴沒有料到,最後華胥和女媧不忍她在魔界受苦,將她接到了天界生活。
那之後狄獴開始瘋狂的攻打神界,恐怕就是因為後悔當初沒將她永遠留在自己身邊而後悔了吧。
她不敢想象,若是真的被狄獴永遠留住會是什麼樣子,會不會像玉兒一樣,變成一個不能自主的人偶,隻能聽憑狄獴擺布玩弄?
到了天界之後,她很快就懂得了什麼叫做神魔勢不兩立,她一身的魔氣,在那仙氣繚繞的天界實在突兀,從沒有人正眼看過她。
但是一開始她並不是這麼以為的,因為當時在天界接她去女媧殿的正是重燁。
重燁那時很年輕,很稚嫩,始終不變的是他那淡然的神情總是那般的波瀾不驚,見了夜青,他淡淡道:“寒錦,我來接你去女媧殿。”他目不斜視的看著她,那一刻她的心不知為什麼砰砰砰就劇烈的跳動起來。
後來她才知道,那叫一見鍾情。
那時她以為天界的所有人都會像重燁一般,波瀾不驚,卻原來整個天界,隻有重燁一個人是這樣的。
後來她以為整個天界都討厭魔族,而重燁對魔族並無偏見,卻原來重燁才是最痛恨魔族的那一個。
魔族的性子都直爽痛快,有什麼便說什麼想什麼便做什麼,她明白自己對重燁的心意,很快她就對他表明心跡,他卻像是根本沒聽見一樣離開了。
重燁在天界與她說過的話加起來都不到十句,每一句她都記得。
她擋著他的路,他說過一句:“走開,”
她送他自己親手做的帕子,被他丟進旁邊的火堆裏燒掉:“我不喜歡。”
她圍在他身邊給他講笑話,他就將自己罩在結界裏說:“你很煩。”
諸如此類,他從未說過一句讓她聽了能夠心花怒放有一絲幻想的話。
但是她還是樂此不疲的追求著重燁,即便她知道重燁喜歡的是她的姐姐玉錦。
後來天君給重燁和玉錦賜婚,她才真的決定放下,身心俱疲的回到魔界,放下了愛,放下了恨,隻想安安靜靜的過一生。
她沒有回去找白勉,而是選擇在人界與魔界交界的地方簡單搭了個草房簡單的生活著。
那個時候,她撿到了一個凡人的棄嬰,天生的雙耳失聰,她心中不忍,便將這個棄嬰收養,治好了他的耳朵,取名寒琢。
本來她很不會起名字,但是看著這個小孩子粉雕玉琢的可愛模樣,便取了琢字給他。